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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天下/一品废妻(224)+番外

北朝有异动,北帝萧胤派五万兵马,向娘子关进犯。内有叛乱,外有qiáng敌,堪称内忧外患,铜手眉头顿时凝了起来。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确实猝不及防了些,不过再想想,却觉得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子时的更漏响了,清脆的声音,敲击着宁静的夜。

姬凤离扔下手中朱笔,从龙椅上起身,侯在一侧的内侍见状忙过来为他披上披风。姬凤离踏着清凉的夜色,不一会儿便到了桃源居外。

“你们候在这里,朕随便走一走!”姬凤离冷声吩咐道。

铜手依言候在林子外面。

姬凤离漫步穿过林子,进了桃源居内的小院。林子里的桃花已经凋零,但院子里长廊下的夜花却开得正盛,馥郁的香气似乎也沾染了夜露,分外幽凉。

他在院内站了良久,只觉得肩上一片沁冷,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雨丝,身上衣衫已经被打湿了,他始有所觉。

萧胤派兵袭击北部边境,恐怕是为了牵制住北部王煜和南宫绝的兵马,使他们不能回援禹都。说到底,他是为了助花穆的叛军一臂之力,也就是助花著雨。

自从知晓了那“冰云糙”是皇甫嫣在温婉的暗示下给花著雨下的药后,姬凤离那死了的心瞬间便复活了。当夜得了消息,听说花著雨还在禹都,便派人四处去找,却不料她早已经去了烟都。如今再听说萧胤进犯北境襄助叛军,一颗心顿时好似在冰火两重天中浸过一般,所有的感官与知觉都麻木了,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连他也品味不出。

他推开木屋的门,燃起火折子点亮了烛火,看着屋内的一桌一椅,一chuáng一榻,只觉得一阵隐痛从胸臆间升起,片刻后便消失无踪。他并未在意,因为让他更加难受的是,望着这空dàngdàng的屋子,他心中那空dàngdàng的感觉,竟是那样的荒凉。

他在屋中凝立片刻,看不透的脸上挂着的仍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只是眸底,却夹杂着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哀凉。

他从院内缓步走出,对着候在那里的铜手说道:“派人去准备一下,朕要御驾亲征!”

铜手一惊,身后那些候着的内侍们更是一惊,一起跪下道:“陛下三思啊!”如今他不再是左相,可以到军中去监军,他是南朝的皇帝,万金之躯如何能去奔赴沙场。

姬凤离却面无表qíng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深夜之中被chūn雨浸润的桃林,心底辗转的是那一季烂漫的桃花,开得艳丽,那般明媚,如火如荼,却也是不可思议的短暂。

……

……

……

宁都不算大城,但却驻有重兵,只因宁都扼守着青江之源,如若花穆和皇甫无双攻下宁都,大军便可一路溯水而下,直取禹都。

花著雨抵达宁都时,正是huáng昏。天空中yīn云密布,眼看着一场雨便要来临。她一拉缰绳,马儿追电便向大营中奔去。刚到营中,便感觉到大营中气氛极是肃穆,莫非是吃了败仗?

迎面看到安牵马而出,他看到花著雨,快步奔了过来。

安面色青白,看上去惊魂未定,就连说话都隐约带着哭腔,“将军,你来了,不好了!”

花著雨从未看到过安如此惊惶的样子,心下一惊,平早已开口问道:“安,出什么事了?”

“侯爷出事了!”安话未说完,已经哽咽。

花著雨滚鞍下马,疾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侯爷在哪里?”

安痛声道:“在帐篷内,随行军医说,说侯爷可能不行了!”

花著雨一把甩开马缰绳,疾步奔了过去。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衣衫尽被雨水浸透,冰凉的刺骨。她在雨里发足狂奔,一路赶往花穆的帐篷中,奔到帐篷门口,她却忽然驻足,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皇甫无双从帐篷内冲了出来,看到花著雨立在外面,显然吃了一惊,他黑眸一凝,快步走到她面前,伸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帐篷内。

“我爹呢?”花著雨上前一把抓住皇甫无双的手臂。

皇甫无双原本清澈的黑眸中,满布着疲惫和伤痛,他轻声道:“小宝儿,你别着急。他在帐内!恐怕……”

花著雨慢慢松开紧抓着皇甫无双的手,挪动着好似灌了铅的腿,缓步到了内帐。

帐篷内灯火昏暗,花穆躺在chuáng榻上,尚在昏迷之中。他身上遍布血污,正中胸口处,cha着一支金翎箭。花穆喘息很重,很显然这支箭刺中了肺部。军医们没有人敢拔那支箭,唯恐一拔掉,就会断了气息。

泰尾随花著雨快步入帐,查看了一番花穆的伤势,又诊脉,眉头紧锁在一起,摇了摇头,神色凄凉。

“你们都出去吧!”花著雨冷冷说道。

“小宝儿!”皇甫无双上前一步,痛声道,“你别太难过!”

“出去!”花著雨平静地说道,如水眸光早已凝结成冰。

帐篷内的人顿时退得gāngān净净,花著雨走到chuáng榻前,将花穆扶起来,伸掌拍在他后背上,将绵绵内力疏了过去。片刻后,花穆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之人是花著雨,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颤声道:“雨儿,这些年爹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日后,你只需过你要的日子。无双……他……”花穆身子一震,胸口处的箭尾颤动不已,他每说一句话,便有鲜血从他口角淌出来。

“清……心……庵”花穆说完,剧烈咳嗽两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眸光渐渐涣散,意识似乎已然不清,唇角忽然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阿霜……你来接我了吗?”

阿霜。

花著雨想了想,才记起似乎听说过,默国皇后的闺名就是“霜”,看样子,爹爹是恋慕默国皇后的。

花著雨握紧花穆的手,脸上,泪水缓缓滑落。

帐篷内的火烛被风chuī得忽明忽暗,轰隆一声雷响,天地间全是风雨之声,冷风从半开的帐门中灌进来,浑身彻骨深冷。

一生征战,一世筹谋,没有享受过片刻安宁,到头来,是非成败转头空。

她擦gān脸上的泪珠,起身朝中军帐中而去。皇甫无双,平,安,康,泰,以及领兵大将早已齐聚在帐内。

“事qíng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爹征战半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败?”花著雨凝着一张冰颜,冷冷问道。

皇甫无双抬眸炯炯看向花著雨,幽幽说道:“自从昨日姬凤离御驾亲征抵达宁都后,南朝军队士气大增,今日又摆了阵法,由蓝冰指挥着,侯爷被困在阵中,征战多时,体力不支,才没有躲过姬凤离那雷霆一箭!”

“那一箭确实是姬凤离所she?你们可曾看清?”花著雨抬眸,眸光冷厉。

几名大将点头道:“属下当时都在征战,没有注意到,似乎是的。”

花著雨沉吟片刻,猛然大力拍案,震得桌上白瓷茶杯里茶水四溅,玉脸上霎时间怒气腾腾,清澈的眸中遍布杀气,“明日,我要披挂上阵!不打入禹都,誓不罢休!”言罢,她毅然转身离去,衣袂飘飞,带起清寒的气息,冰冷透心。

花著雨回到临时所居的帐篷内,展开行军地图看了好久,将平,安,康,泰召进来,指着地图悄然道:“距此处不远的锦山上,有一座清心庵。你们两个,明日以押送侯爷棺椁为由,去一趟清心庵。”

康疑惑问道:“将军,这个时候,我们去清心庵做什么?”

“清心庵一定住着什么人,我猜应该是教习我舞艺和琴技的萱夫人,你们务必把她接过来。”

安沉声问道:“此时,为何让萱夫人来战场?”

“你们只管请来即可,她若不来,你们就将她劫掠来。总之,三日后,我要在这里见到她!”若非今日她来到宁都,恐怕就见不到爹爹花穆这最后一面,也不会知晓清心庵。

安和康颔首应下。“将军,侯爷的死,您到底怎么看?”平沉声问道。

花著雨微微冷笑道:“你们还记得当日在朝堂上,聂远桥是怎么死的吗?”倘若没有聂远桥当日的死,花著雨可能也不会想到,花穆的死会和无双有关。花穆在临死前,说让她以后过她想要的日子,那代表其实他已经对于这次举旗造反有些犹豫了。但皇甫无双却绝对不会犹豫,而且,花著雨可以肯定,皇甫无双已经知道他并非默国太子,他生怕花穆一旦说出这个事实,他在军中便再无权利。而花穆一去,所有的权利如今都握在无双手中。他并不怕失去花穆这一员大将,因为花穆去了,还有她花著雨,银面修罗赢疏邪。皇甫无双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来到吧,初见她时,才会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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