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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娇宠(106)

作者: 岁听 阅读记录

——

大婚的日子,是程淮启早先特请钦天监史来商议了好几回、挑了许久才定下的。

小姑娘娇气,怕冷怕热又怕晒,他第一定下的要求,便是要选个和风气爽的好日子。

这于已然步入初夏时节的都城而言,着实不太容易。

不过,好歹测着是有那么一天——六月初七。

既凉快、又宜嫁娶,是个大吉的日子。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便是略微仓促了些。

程淮启不愿错过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便紧赶慢赶着排布起来,力求事必躬亲,定要他嘉朝皇后嫁的风风光光。

那日一早,陆容予便被几个婢子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换上层层喜衣,外罩大红色牡丹描金边的喜袍,又戴上足有六七斤重的金冠,与那琐碎繁复的耳坠、项圈与手钏,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压得直不起腰来。

宫里特地派了许多掌事的姑姑来为皇后娘娘梳妆,一众人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时辰有余,这准备工作才算是做完了。

陆容予有些费劲地昂着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当真是凤冠霞帔、红妆艳丽,好似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确有那要嫁人的娘子模样。

莫名的有些羞。

如此等了没多时,外头便有人来传话。

“娘娘,午时已到,该上轿了。”

陆容予点轻轻点头,披上大红盖头,由画婉牵着,一路上了轿。

整个都城今日几乎都成了一片红海。

四处贴着囍字、满地铺着花瓣,轿辇路过街道时,两旁还有百姓喜笑拜礼,共迎嘉朝皇后入宫,一派喜气洋洋。

就好似,这整个大邺都城都是她的娘家人一般。

当真应了公主与陛下当日的那句“十里红妆”。

陆容予掀开车帘一角,记忆便恍然溯回自己初到北邺的那日。

如今心境,与那时已然是天渊地别。

她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怅然来。

甫觉十分想念爹爹、娘亲、两位哥哥和潘王。

她正这样念着,抬眸便对上一道熟悉而陌生的目光。

——是潘王。

嫁女之际,最不舍的定当属他。

郑光霁双手不断拨开拥挤的人潮、十足费力地向前,以求与花轿同速。

他虽额角早已汗水淋漓,目光却从未自她身上离开。

霎时,陆容予眼眶中凝蓄出两道泪来,难以抑制地顺着眼角的凹陷处滑落。

像是要灼伤她的肌肤一般的滚烫。

她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礼数,直拨开帘子,将那红妆之面凑到窗边,与他对视良久。

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光霁一路如此追着她至宫门外。

陆容予届时早已泣不成声。

她趴在窗边,哽咽着,对他无声地喊:“爹爹!”

日后不知再要何时相见。

只愿娘亲来世再与你钟情,与你携手白头。

——

大婚之礼本就繁复,帝后大婚就愈发隆重,即使大婚与册封大典不在同一日举行,也是生生从清晨忙到了晚上。

陆容予累了一整日,只吃了些糕点垫肚子,早已疲惫不堪。

她此时头晕眼花地坐在玉芙宫的红帐内,惺惺松松地泛起困来。

那一颗小脑袋左摇右晃,连带着红盖头上的琉璃坠子也跟着轻轻摆动。

程淮启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他大步走到床沿,贴着她的腿边坐下。

“你来了……”

小姑娘不自觉地向他那处靠了靠,强撑着精神,声音有些倦,又低又糯。

程淮启勾了勾唇,低声道:“不是要你困了便不必等我,可先歇下?”

陆容予一时脱口,拧着眉,细声细气地驳他:“哪有花烛之夜,为妻先睡的道理?”

她随性说了一句,说完便又即刻后悔,脑中想到方才嬷嬷塞到自己手中、哄着自己翻开细看的那艳春图册,热意轰然自下而上地涌起,灼得她浑身发烫。

程淮启没回话,只是低低地笑,取了桌上那柄玉如意来,挑开她的盖头。

大红盖头顺着头上的金冠与柔顺的长发落至床榻,陆容予的心也随着那滑落的盖头一道,咯噔一声,向下坠了坠。

困意瞬间消散殆尽,她交握的手心都冒了层薄汗。

程淮启缓缓凑近,抬起她的下巴,似要细细品赏。

还是头一回见她浓妆的模样。

少女面容本来清丽,今日红妆一盖,显出几分艳来。

眉若远山,美目流转,鼻梁精巧,红唇鲜妍。

大红喜服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愈发吹弹可破,如同质料最优的白色绸缎,莹润而细腻。

她朱唇微张,双颊绯粉,目光闪躲着不敢看自己,一幅含羞带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