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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160)

“大白于天下?”庆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身侧桌案上。

今日在朝堂上,他便气得不轻,谁曾想到,到了晚间,还不能消停。

“父皇,这件案子本是冤案,既然那些证据是苏青命沈风假造的,那么这个案子就是疑点重重,儿臣请求父皇重审,父皇是一代明君,既是知道这是冤案,相信父皇绝不会容忍的。”颜夙略略抬头,眸中清寒无波。

庆帝咳嗽了几声,冷哼道:“夙儿,你到底是长大了,这是来bī迫父皇了吗?”

“儿臣不敢!”颜夙清声说道。

“你有什么不敢?”庆帝一把抓起桌案上的茶盏,摔了出去,碎裂的瓷片与热水飞溅在颜夙脚下。颜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暗淡灯影透过流苏纱灯在颜夙脸上投下重重yīn影,俊美脸上幽冷孤傲的表qíng直bī人心。

“父皇不肯重审白家之案,难道有什么不肯告人的理由?”颜夙一字一句问道。

“你出去,你给朕出去!”庆帝气得抚着额头,怒声说道。

李英过来扶住庆帝,朝着颜夙使了个眼色。

颜夙皱了皱眉头,目视着庆帝一言不发,良久才慢慢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殿外起了风,尚是秋日,可是他竟觉得这风极其寒冷。也可能不是风冷,而是他心底生凉,那凉意透过肌肤,衍变成了蚀骨的寒意,那寒意就那样侵蚀着他的人,他的心。

许多纷繁芜杂的问题如同一团乱麻,冲击着他脑海深处,掀起千层làng,辗转反复。到最后,所有的qíng绪只化作了一个念头。

这一个念头,是以前的他绝不会去想的。两队宫娥持着八宝盖珠琉璃灯在前头开路,大内侍卫一路簇拥着他。

颜夙步下台阶,只见前面几盏宫灯若隐若现。待走得近了,见两队宫娥持着八宝盖珠琉璃灯在前面开路,数名太监宫女簇拥着一辆凤辇慢慢行近。他看清坐在凤辇上的宫装妇人是自己的母妃娴妃娘娘,忙避在一侧,微微施礼。

“停下吧!”凤辇行到颜夙跟前时,娴妃娘娘温柔淡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凤辇在颜夙近前落地,一身素淡宫服的娴妃娘娘从凤辇上漫步走下,丽目瞥过颜夙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微微颦眉,“夙儿,是不是审苏青的案子累到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颜夙垂头道:“儿臣没事,让母妃担心了。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

娴妃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今夜早点歇息。我听说你父皇又犯病了,你去探望过你父皇了吧?”

颜夙眉头扬了扬,慢慢说道:“儿臣刚从养心殿出来,儿臣出来时,父皇已经歇下了,母妃也早点去安歇吧。”颜夙并不想母妃此时去探望父皇,他知晓母妃此刻去,恐怕父皇会将对他的怒气转移到母妃身上。

娴妃眉眼一弯,淡淡笑道:“恐怕是你又惹你父皇生气了吧,你父皇的脾气我晓得,你放心,母妃不会有事的,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颜夙点了点头,目送着母妃上了凤辇向养心殿方向而去,他这才转身出宫。

颜夙回到王府时,正是晚膳之时。

他命颜瑞出府去请谢涤尘和谢濯尘过来议事,自个儿沿着青石路一路到了后院。方入了院门,他便看到了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白亮,让他的心陡然更加凉了起来。

他在院门口站了片刻,便见玉冰从屋内掀帘子出来了,看到颜夙立在院门口,似乎并不意外。她快步走到颜夙面前,施礼道:“王爷,她闹了一日要离开王府,被奴婢拦下了,这会儿却怎么也不肯用膳。”

颜夙眉头一凝,负手向屋内走去。

玉冰忙跟在后面,到了屋门前,快步上前两步掀开了屋帘。

颜夙定了定神,qiáng行压下心头的厌恶和憎恨,这才进了屋,转过一道屏风,便见在明亮的琉璃灯下,苏挽香静静端坐着。她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膳食,但显然,她并没有动过。

听见门响,苏挽香慢慢抬起来头,目光静静地落在了颜夙身上。

苏挽香的双目很漂亮,透着一丝清傲和淡定。

到了此时,颜夙还有些迷惑。

这双眼睛看上去确实和白素萱有几分相像,不光是眼睛,苏挽香有时候的一颦一笑的神色也和白素萱有些神似。昨晚,若非那盛开的昙花没有让苏挽香身上起红点,若非是她不知清夜苑之事,那么,他会不会还在受着她的迷惑?还当她是变了模样的素素?

颜夙此时,是有些钦佩苏青的,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极品?

在这个世上,你若是能够找到两个模样相似的人,或许并非难事。但难得的是,找到两个长相不太一样的人,却有着相似的神qíng,相似的气质。换句话说,模样再相同,那只是模仿的下策。难得是,内里相似。她如此了解素萱,她到底是谁?

颜夙慢慢将目光从苏挽香身上移到桌上的菜肴,眉头轻皱,对屋内的粉雪和翠兰道:“你们都出去!”

几人施礼退了出去。

颜夙慢慢踱到苏挽香面前,在她身侧的空椅子上坐下,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便去握她的手。苏挽香眉头轻颦,躲了过去,忽然扭头对颜夙道:“安陵王大人,你昨夜答应的好好的,说要将我送走。忽然变了卦就不说了,怎么整整一日都不见踪影?如今你既回来了,那我便告知一声,我要走了!”

颜夙唇角轻勾,俯身凑近苏挽香,轻笑道:“素素,你就别耍脾气了。安心在王府中住着可好?你可知我整整一日都在忙什么?我入宫去见了父皇,求了他半日,他都没答应要重审白家之案。你若是此时出去,若是被有心人查明你的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苏挽香垂头,似是思索此事,片刻抬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不怕!”

☆、第160章 你就是她

苏挽香垂头,似是思索此事,片刻抬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不怕!”

“可我怕。”颜夙拉过苏挽香的手,目光深幽,凝注在她的手腕上,慢慢说道,“我答应送你走,但是,得在白家之案重审之后,当我还了你的清白,那时候,我会让你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出去,你可愿意?”

颜夙这句话,可谓是真心话。所以这段话说的颇是真诚,只不过,他口中的你,并非指的眼前的苏挽香而已,而是藏在他心底深处真正的素素。“我还能相信你吗?”苏挽香凝视着颜夙,慢慢问道。

颜夙点了点头,定定道:“当年是我错了。素素,我虽是主审,可最后定罪的是我的父皇,我根本无法阻止。所幸,我救了你的命。素素,当年从火场中救你出来,我也曾被火燎伤了手腕。但我当时忧心你的伤势,又不敢让旁人知晓我救了你,所以这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

颜夙将衣袖慢慢掳起来,露出手腕外侧狰狞的伤疤。

“你要信我,我说过,我会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我也说过,我绝不会让你先死。我如今,唯一后悔的便是,将你托付在苏青的府上,让你这些年认贼作父,委屈你了。”颜夙的语气是温柔而宠溺的。

这样的语气,在苏挽香还没有恢复记忆前,都不曾享受过,这是颜夙对白素萱专属的语气。而他脸上的笑意,虽然浅淡,那样温柔。这种不太爱笑的男人,一旦笑起来,是会让人目眩神离的。

苏挽香在片刻的怔愣后,才慢慢从颜夙的手掌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缓缓说道:“连城,假若你真的不知苏青为人,我不会怪你。要我住在你的府中也可以,可你不能限制我出入,当年的案子,我不会只偏信你一个人的话,我会查明,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相信。”

“好,一切随你!”颜夙执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翡翠菜心,送到苏挽香碗里,含笑道,“现在可以用膳了吧?”

苏挽香执起筷子,拨拉着碗中的饭粒,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淡漠孤高的表qíng。她吃了几口,看到颜夙没有吃,抬头瞥了他一眼。

颜夙一笑道:“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这会儿并不饿。”他又如何吃得下?

他又给苏挽香夹了一块荷叶脆皮jīròu,眯眼道:“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了,多吃些。”

苏挽香垂下眼慢慢吃着饭,偶尔用眼角瞄一眼她身侧的男子,看他优雅的动作和温文的笑容,心里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

颜夙执着筷子为苏挽香夹菜,在苏挽香垂头用膳时,他的目光中偶尔划过一丝犹如淬了冰雪的冷酷。

颜夙从苏挽香房中出来时,天已到了二更。夜空中冷月舒展,洒下一地清辉。他出了后院,径自到了前院书房中。

谢涤尘和谢濯尘早已到了,颜夙又派人去请了居住在王府的师爷易子陵。

“殿下,可是有急事?”谢涤尘一见颜夙进来,便急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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