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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留痕(34)

"好人啊……"很多哭倒在林维遗体前的受助者悲痛yù绝。

除了林仕延,没人知道其中缘由。

杜长风更是不解:"想不到伯伯还这么仗义……"

"还不是为你!"林仕延jīng神恍惚,悠然长叹,"他是为你赎罪,为他自己赎罪,也是为林家赎罪啊……"

杜长风低下了头。

林希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会记住伯伯的好。"

杜长风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兄弟俩在灵堂守了两夜后,第三天实在撑不住了,只得到杜长风在桐城的公寓短暂休息。韦明伦也陪了他们一夜,困得不行,一扑进门就抢占沙发的最佳位置进入临睡状态。

"平常玩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累。"杜长风熬得两眼通红,连门都忘了关,也扑在了沙发上。

林希说:"有没有东西吃,饿死了。"

杜长风咕噜着:"我不想吃东西,我想女人。"

韦明伦哧地笑出声,显然还没睡着。

"你笑什么,想女人很正常,"杜长风肚子也饿得呱呱叫,爬起来去冰箱里找吃的,"自从跟舒曼在一起,我有多久没碰女人了,完全是戒色啊……"

林希愕然:"你现在跟舒曼在一起?"

"别听他chuī,八字还没一撇呢。"韦明伦最清楚状况。

杜长风拿出几根火腿,还有几罐啤酒:"就这些了,凑合着吃吧。"说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了两罐啤酒递给林希和韦明伦,自己也开了一罐,撕开火腿就开始láng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对她的态度呢?"韦明伦也在咬火腿,从来没觉得火腿这么好吃过,原来这就是饥不择食,"你不会还是想报复她吧,别这样,她很无辜,又病得那么重……"

"报复?二哥,你没这么愚蠢吧?"林希没吃火腿,冷冷地瞪着杜长风。

杜长风含糊其辞:"开始是……不过现在……"

林希提醒他:"小心让舒隶知道,他会跟你拼命,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会让你再碰舒曼的。"

"知道了,啰唆。"杜长风递火腿给他,"你也来根。"

"垃圾食品,我不吃。"林希是医生,很讲究饮食,又有洁癖,断然不会吃这种在冰箱里放了N久的食物。他的生活从来就是一丝不苟,包括仪表。在守了两夜灵堂,杜长风和韦明伦都是胡子拉碴,衣衫皱巴巴,唯有林希依然是衣冠整齐,连头发都是一丝不乱,坐姿端正,不改绅士派头。

杜长风看不过去:"我说老弟,你老这么箍着自己也不难受?我就不信你跟你老婆做完功课还这么衣冠楚楚……"

韦明伦扑哧一声,差点被火腿噎住。

林希反问他:"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跟婉清做完功课是什么样子……"

韦明伦指着杜长风说:"Sam,这你就错了,表面上越正经的人,上了chuáng越放dàng,如láng似虎,不信你可以问林希……"

林希终于忍不住笑,即便笑,也笑得很节制。

杜长风表示赞同:"没错啊,你看我表面上好像很无赖的样子,可是对女人很规矩的,认识舒曼这么久,一直守身如玉……"

"你终于知道你是无赖!"韦明伦很意外。

林希的表qíng少有的严肃:"我劝你还是别碰舒曼,发生了那么多事,舒、林两家的关系至今没有修复,你别往大家的伤口上撒盐。"

"我跟舒曼的事,跟过去的事没关系。"

"不要自欺欺人,二哥。"林希一针见血。

"好了,好了,我是因为林然接近的她,那又怎样?我替林然爱她不行吗?哪那么多废话……"杜长风的爆脾气又上来了。

"大哥如果知道,他不会允许。"

"不允许?我杜长风做事从来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允许……"

"你怎么还是这么霸道。"

……

"舒……舒曼……"韦明伦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

林希和杜长风一愣,顺着韦明伦的视线望向门口,顿时僵住。门是开着的,舒曼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眸闪着泪光,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

杜长风心虚地站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舒曼直视着他,眸光凛冽如千年寒冰:"果然如此,你不怀好意,你们都不怀好意……"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杜长风想解释。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舒曼扔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杜长风还傻愣着,待反应过来追出去时,舒曼已经跑进了电梯。

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轰然坍塌。杜长风一阵头晕,不单单是因为饿。他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壁,恨不得一头撞死。

"二哥!"林希突然追出来,拿着手机,脸色煞白,"快!爸打电话回来,那边出事了……"

林家客厅。一片虚空的奢华。房子颇有些年代,走进去觉得像博物馆,因为旧,因为大,客厅空阔似殿堂。家具陈设老旧,壁炉里生着火,浅灰色的地毯铺满每个角落。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壁炉的火光映在墙壁上,让每个人的脸都晃动在yīn影里,看不清楚。除了已经崩溃的林维的妻子冯湘屏,亲友们都在。屋内气氛很紧张,透着一种风雨yù来的压抑。刘燕也刚刚从国外赶回来了,一身黑衣,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空dòng,仿佛被人摄了魂魄似的,整个人都空了。林仕延望着妻子,十分忧虑,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林然去世时,刘燕jīng神崩溃的神qíng。他想可能是触景伤qíng吧,林维的猝然离世,让刘燕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相似,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虽然平日里刘燕和林维的关系并不密切,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无疑将刘燕已经过去五年的丧子之痛再次掀了开来。

这时林希急急地推门而入,喘着气打量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长风也紧跟其后进了门。

林仕延见两个儿子都回来了,长长地叹口气:"凶手被放了。"

"谁、谁被放了?"林希没听明白。杜长风也吓一跳,瞪大眼睛瞅着父亲。

林仕延开始目光散乱:"……杀害你伯伯的那个人。"

"为什么?"

"为什么?"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问。

林仕延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爸,你说啊,怎么放了?"杜长风叫。

"因为,警方鉴定,凶手……是个jīng神病人……"

杜长风的脸煞地灰白。

林希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林仕延继续说:"出事那天晚上,你伯伯回桐城的家,在桥上碰到一个疯子拿刀吓行人,伯伯下车去制止,结果……被他连捅十一刀……疯子当时跑了,可是很快被目击者发现,警方轻而易举地抓到了他,可是这人根本就神志不清,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杀人……"林仕延目光呆滞地瞅着院子里萧瑟的梧桐树,显得很虚弱,"他终于是动手了,十七年,终于还是没能躲得过……"

"会不会是巧合?"杜长风想自欺欺人。

"怎么会是巧合?刚好是个jīng神病人……"林仕延说。

杜长风的脸由灰白变得铁青:"有种他冲我来!怎么伤及无辜?"

"无辜?唉,当年替你作无罪辩护的就是你伯伯啊……"林仕延捂着脸痛不yù生。一边的刘燕这时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报应!这都是报应!当初我就说过,叫你们别做,你们不信!这还只是开始,报应还在后头,还在后头……"

林仕延瞪着失态的妻子,哑口无言。

"我去找他!"杜长风掉转头就冲出客厅。

"你回来!"林仕延站起来喊。

"哥,你别冲动……"林希也喊。

杜长风跳上车,迅疾驶出花园。

车窗打开着,他听见风在耳旁呼啸。

心底如同有狂舞的火苗在燃烧,燎得五脏六腑都刺痛如焚,他知道他会来,一定会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他复仇的利刃,却不想,那复仇的利刃不是刺向他,而是刺向他身边的亲人。这比让他千刀万剐还痛苦百倍!一想到这,心底翻滚的气血,汹涌而上,他感觉头像放在火药桶里蒸一样,随时都会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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