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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留痕(25)

"别管他,他们就是一群冷血动物。他们也不想想,把我关了几年,我已经对得住他们了,现在我是自由的,想gān什么谁都拦不住!"杜长风板起了脸。

韦明伦却不无顾虑:"可是我老觉得,我是不是在害你,万一真……真的被翻案,你可是要坐牢的。"

"这正是我所愿!"杜长风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神qíng前所未有的黯淡,"这么多年我不得解脱,其实就是良心在受到谴责,如果有朝一日能被元谋人送进大牢,我想我心里会舒服很多的。十七年了,每次在梦见他弟弟浑身是血地求我刀下留qíng时,我这心里……"他指了指胸口,"就像是千刀万剐一样,其实他犯了什么错呢,就是年轻人打打架,我却要了他的命,达尔文,我悔啊!如果那小子还活着,他跟我们一般大了吧,一定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身边有亲人有朋友。可是,他早已化成了泥土,失去林然时我有多痛,他哥哥元谋人就有多痛,所以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我都没话说。"

"但是我希望你别为难舒曼。"韦明伦正色道。

杜长风抬起眼皮,斜眼瞅着他:"你觉得我会怎么为难她?是要她的命呢,还是要她的人,把她拖上chuáng?"

韦明伦打了个寒噤:"你,你可别gān这事啊。"

杜长风咧嘴一笑:"想跟我上chuáng的女人排着队呢,还轮不到她,说句你不信的话,虽然我盯她这么多年,可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跟她上chuáng的事,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挺正常的一个男人……"

"别!Sam,你要是敢动她,我跟你决裂!"

"可以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重色轻友。"杜长风耍起无赖来,谁都奈何不得。他拿起舒曼刚刚签过的文件递给韦明伦:"你看看吧,我对女人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只用下半身思考,天才啊,我都觉得我是个天才。"

韦明伦狐疑地接过文件,大致翻了下,目瞪口呆。他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这是……"

杜长风手指弹着桌子,得意地摇头晃脑:"怎么样,我聪明吧?即使这次的演出泡汤,她仍然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下午,天色晦暗,铅云低垂。到了傍晚,竟然下起了雪珠子,打在排练厅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工夫,远处屋宇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室内有暖气还不觉得,可是一出门,风刮着那雪霰子起来,打在脸上生疼。韦明伦把舒曼带到排练现场,将演出的琴谱拿给她看,她这才傻眼了,因为那些曲子竟然都是某人的大作。

"他会写曲子?"舒曼完全没想到,太意外了。

"当然,他本身就是很有名的作曲家,他演奏的曲子都是他自己写的。"韦明伦笑着说,"他是在国外成名的,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国内的乐迷知道他。包括你曾经弹的那首《秋天奏鸣曲》,也是他写的。"

舒曼倏地瞪大眼睛。

"别这么看着我,是真的。"韦明伦觉得舒曼的怀疑很好笑,耸耸肩,"舒曼,也许你觉得这家伙很浑蛋,可是你不知道,他是个天才,从小就是,他跟他的哥哥……"

"你们叽叽咕咕在说什么呢?"杜某人这时候走了过来,排练厅内开着暖气,他脱了外套,露出浅灰色的套头毛衫,配了条藏青色的休闲裤,格外的风度翩翩。舒曼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打量这家伙,他会写曲子?

"喂,你这么看着我gān什么?还不快去练琴!"他板着脸,声色俱厉的样子,引得排练厅的人纷纷侧目。舒曼愣愣的,正yù反击,他抢先喝道:"我提醒你,这么重要的演出,如果失败,后果你自己想!"

"你用不着吓我。"

"我是在吓你吗?"

"好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开始排练吧。"韦明伦连忙打圆场,他是演出的总策划,不想把气氛弄得很僵。他拍拍掌,对参与演出的艺术家们说,"辛苦各位了,演出已经进入倒计时,我们得抓紧。现在开始排练,第一首曲子,最难的一首,也是Sam的代表作《卧虎藏龙》。"

卧虎藏龙?不是李安的电影吗?

"跟那电影是两码事。"韦明伦看出舒曼的疑惑。

排练开始,杜长风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小提琴,开始了前奏。只是个前奏,舒曼的心跳就紊乱得一塌糊涂,他、他可能真的是天才!

这是首小提琴协奏曲,舒曼的钢琴得配合着演奏,她按照琴谱认真地弹了起来,音符自她的指尖飞出来,眼前仿佛出现一大片树林,高远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山谷间狂风呼啸而过,间或有万马奔腾的厮杀声。苍凉的古战场,凋零的生命,是谁在风中chuī起长笛,似亡魂在低声呜咽,连飞鸟都凄凄垂泪……一曲奏毕,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绝配!简直是绝配!"韦明伦连连鼓掌,兴奋得语无伦次。

杜长风放下琴,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舒曼,目光似跟往日不同,透着冷冷的忧郁和哀伤,好像他就是那个从古战场走过来的武士,所有的人阵亡,只有他活着,那凄楚的目光仿佛是破碎的寒冰,凌厉的冷光,深深刺痛人的心。他缘何如此哀伤?

舒曼望着他,一时僵住。

这世上,除了林然的目光让她心痛过,为何他的也是?林然才是她高山流水的知音,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无人能再和她琴瑟和鸣,可是,刚才跟她配合得天衣无fèng的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吗?

杜长风避开她的目光,套上风衣,突然变得沉默。他低着头穿过嘈杂的排练厅,走进厅外院子里萧瑟的寒风中,风扬起他风衣的下摆,背影决绝,衬着满地的白雪,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他心里也是一样的排山倒海。这个女人,这个他窥视了十余年的女人为什么总让他这么难以面对……[=BWW][=BT1(]

组曲三解剖[=]两个互不买账的人做邻居,肯定是免不了火药味的。晚上一回到海棠晓月,两人就发生争吵。因为舒曼刚进门,准备休息一会儿,电话就"丁零零"地响了起来,她疑惑地接起电话,正纳闷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公寓的电话,杜长风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过来一下。"

说完就挂了,还不容舒曼问明缘由。

下午排练完,她是坐他的车子回来的,两人都闷着没说话。反正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都不肯给对方好脸色。舒曼本不打算理他,但想到林然的琴还在他手里,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开门过去。

谁知杜长风竟把她当用人使唤,"倒杯水!"他颐指气使地吩咐。舒曼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得去拿杯子。他咕噜着喝完,舒曼还没歇口气,他又吩咐:"把暖气打开。"说这话时,他眼睛看都不看她。

舒曼咬咬牙,还是忍了。

"给我上楼拿chuáng毛毯来,我要休息一会儿。"刚打开暖气,他再次发号施令。他的样子显得很疲惫,斜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舒曼心中气血翻腾,差一点就发作,但看到角落里的那架琴,她又忍住了。只得上楼给他拿毛毯。他的卧室在书房的隔壁,这是舒曼第一次走进他的卧室,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有点洁癖的人,房间内纤尘不染,chuáng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还有浅蓝色的拉毛地毯,同色系条纹落地窗帘,简洁中尽显华贵,内敛中影she着张扬的个xing,这家伙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我的chuáng很舒服,要不要躺上去试试?"背后传来他冷淡的、不带一丝感qíng的声音。舒曼吓得连忙转过身,只见他斜靠在门上,戏谑地瞅着舒曼,脸上的表qíng却很严肃。舒曼尴尬地抱起chuáng上的毛毯,低着头要出去。

他门神似地挡在门口,纹丝不动。"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女儿家是不能随便进男人房间的吗?"他继续嘲弄。

"不是你让我来拿毛毯的吗?"舒曼恨不得踹他一脚。

"楼上这么多房间,只有我的卧室才有毛毯吗?"他qiáng词夺理。舒曼气得把毛毯扔在他的脚下:"你以为我没进过男人的房间,到这来看稀奇的?"

他一脸的不正经,笑道:"这我倒要问问了,你进过几个男人的房间?"

舒曼不甘示弱,反问:"你呢,是不是经常有佳人伴眠,所以才认为所有的女人都巴巴地想进你的房间?"

"要我说实话吗?"他双手抱臂眉毛一挑,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除了做清洁的钟点工鲁阿姨,我从不允许任何女人擅自进我的房间,当然,我肯定是有佳人伴眠的,但没有带女人回家过夜的习惯,这个……你可以问韦明伦,他知道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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