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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69)

为什么到这来?也许是潜意识下的驱使吧,因为五年前她在连波不辞而别后也是寻到 了这个湖畔。五年了,心底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疤。这次又被撕开了更大的一道口子,她几乎听得见鲜血汩汩涌出的声音……这一次她不是来找连波,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来这里gān什么,也许是心爱你个找块地把自己埋了罢。居然没有走错,她真的摸到了樊疏桐的院子外。朝夕扶着院墙疲惫不堪,蹲坐在门口,她想都没想要去按门铃,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人群。而这时夜已经很深 了,她仰头看着的门柱上的那盏灯,昏huáng的灯光下,很多的蚊虫和飞蛾都在围着那盏灯或飞或扑,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她想,也许她就是那些飞蛾中的医院,因了心中那份不灭的执念,也是这样扑向她心目中的理想和爱qíng,可是飞蛾扑火的悲剧终究是逃不过的,她终于是被这样的悲剧击碎,魂飞魄散,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耳畔有零乱的虫鸣声,还有不间断的蛙声,她像是陷入了很深的梦境,很深很深的黑暗,网一样地罩着她,勒着她,她觉得她就要死了。可是有时又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她甚至记得自己睁了下眼睛,感觉自己躺在chuáng上,她看见身边有医院给她打点滴,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焦急地跟她说着什么,她确实觉得那张面孔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也无力去想……然后又陷入梦境,再醒来,她躺在那人的臂弯里,虽然意识仍不是很清明,但已经认出了面前的人,她张了张嘴,拼尽全部的力气也只发出几个浑浊的音。

“你说什么,朝夕,你想说什么?”樊疏桐抱着她,将耳朵贴下来,她非常的虚弱,喘息着,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离婚,我,我要罹患……”

很多年前,她的母亲陆蓁也是这样躺在樊世荣的臂弯里,在彻底丧失意识钱,对那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给我自由,我要离婚。”

说出那句话后,母亲的确获得了自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可是母亲再也没能清醒过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疯疯癫癫,一直到她死去。

那么她呢,是不是也要走母亲的老路,从此癫狂,然后直到死去?想到这里,她的眼角纵yù沁出了泪滴,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些不堪的过去,明明她和母亲走着不同的路,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如此相似,难道这就是宿命?

“朝夕,朝夕?”樊疏桐贴着她的额头,哽咽的声音像是堵在胸膛里发布出来,瓮瓮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步,让你受这样的苦……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对不起,朝夕。”

的确,樊疏桐自认这一生做过很多后悔的事,但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悔过,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朝夕,他觉得自己真是懦弱无能,如此深爱她,却无法让她获得真正的幸福、

有些错误,也许可以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弥补,比如他最终获得了朝夕的原谅,比如他及时脱离雕哥的组织,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关下,他弥补过那么多那么严重的错误,却偏偏没办法让时光倒流到两年前让自己重新抉择一回,就像死去的人没办法再活过来一样。原以为他把朝夕往连波的怀里推是件多么正义的事,可是现在看来,他恰恰犯了此生最愚蠢的错误。他应该想到的,即使他给不了她要的幸福,也不应该指望连波去给她幸福。也许他们是相爱的,但是他们爱的方式南辕北辙,爱得越深就伤的越深,早晚他们会用那样的爱杀死对方。

此刻,朝夕看着樊疏桐,更多的泪水自眼角渗出来,“让,让我自由,帮我……”这似乎是她此刻最深切的意念。

她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这个人了,因为她要自由,就算最后跟母亲一样疯掉,她也不要背负着这荒谬的婚姻陷入浑噩。她喘着气,更深地是、缩进他的臂弯,眼睛突然出奇地亮,如起死回生的鬼似的,“离婚,我要离婚……”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之秋色连波

第十二章 终于是完了,她的这一生

位于聿市南郊的南山医院,占地面积并不大,但环境、设施以及医疗水平却是聿市乃至全省首屈一指的。医院的前身是军区内部医院,带半疗养xing质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转制后,开始服务地方,聿市著名的医科大学也挂靠在其名下,后正式改名南山医院,成为南方闻名遐迩的医疗教学和实验基地,不仅收费昂贵,而且面向的主要还是高gān,只不过不限于军区内部了。

樊世荣现在所住的就是这家南山医院,作为C军分区前最高首长,享受的自然是医院最高规格的医疗服务,不仅住着最豪华的套间病房,还设有警卫站岗,保安措施相当严密,除了直系家属及其军分区高层前去探视不用登记或出示证件,外人要想上楼探视都必须经过警卫的审查,报经樊世荣秘书同意,方可放行。

这两天的保安qíng况更是跟以往大不相同,从进医院大门到各楼层,都增设了很多岗哨,明的暗的便衣那就不算了,每天都有专人到医院反复进行安全检查。医院上上下下也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回肯定是有大人物要光临本医院,否则不会这么大动gān戈的搞检查。

果然,这天上午,一个十几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悄无声息的驶入医院,车队中有数辆是军分区首长的专座,还有市里的领导,也都在此行之列。医院的门诊大楼跟住院部大楼,不见了往日的繁忙和人来人往,空旷的有些异常,进进出出的多为医护人员,走路或说话,都是刻意压低声音的。

樊世荣的病房在六楼,入口处和病房门口均站着数名警卫。

大理石铺就的楼层走廊上静得令人害怕。

“老樊啊,我真的尽力了。”一名身着黑色便装的老人此刻就正站在樊世荣的病chuáng前,满头白发,气质威严,“他不肯来见你,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件事qíng很突然,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瞒得滴水不漏,前几天才告诉他的。”

樊世荣半躺在病chuáng上,虚弱的摆摆头,叹道:“唉,算了,算了,不勉qiáng了,他能知道我这个父亲的存在我就很满足了。不怪孩子,确实很突然,要不是我这病拖不得了,进了手术室就不知道出不出得来,我也不会要求见他。”

“你不要这么悲观,我给你安排的都是国内外最权威的专家,不过是个心脏搭桥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当年老美的子弹和pào火都没能摧垮你,你可不能输给了自己。”

樊世荣笑道:“我不是怕死,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孩子们,以前忙工作顾不上管他们,到真的想管的时候,他们也都大了,可我终究是不放心他们的。”

“你说的是疏桐吧?”

“唉,就是他了,连波是我的养子,从小就听话,不用我cao心,就是桐桐这孩子,我欠他太多,想弥补都没有机会了。”

“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他周全地。听说我外孙染秋跟他还是好朋友呢,所以说这个世界很小,疏桐既然认识我外孙,就很有可能见过啊雄,他们那一帮年轻人都是玩在一起的。”

樊世荣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是吗?你是说,他们有可能见过面?”

“恐怕不只是见过面。”

“老天爷……”

“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血缘这个东西是假不了的,冥冥之中上天也会安排他们见面,只是他们自己未必清楚各自的身份而已。”

“你没有跟阿雄说桐桐是他弟弟的事吧?”

“目前他不知道,但早晚他会知道的,这事瞒不了。”

樊世荣点点头:“既然他们已经认识,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担心了,我原来是很担心的,所以桐桐bī问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只得骗他说不知道孩子的下落,我怕他去找麻烦,这孩子,从小就冲动莽撞。”

“疏桐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恨不得杀了我。本来我们父子关系就紧张,因为这件事,他对我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父子qíng分。” .

“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还年轻,不懂事。到他也为人父的时候,他会明白的,我们不也都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嘛。”

“唉,我是看不到他做父亲了,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所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这种事是我们这些老的管不了的,阿雄不也没成家嘛,成天在外面玩,我也懒得管他,由他去,反正早晚他是要成家的,索xing让他玩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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