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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的哭声(17)

“你最近没看恐怖片吧,我怎么听着这么yīn森啊?”

“她看得到我,我却看不到她,你说这算什么?”

“行了,别越说越来劲,”牧文打断他,岔开话题,“我看你得去找善平瞧瞧了,他刚从日本学习回来……”

第33节:三朱道枫(1)(10)

“我找他gān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你就是心理有问题吗?得好好看看……”

“胡扯!”

“对了,大侠也回来了,今儿给我打电话,约我们明天去王府茶楼聚聚。”

“是吗,那好啊,我们六君子是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六君子”指的就是声名远扬的“茶话六君子”,最先提出这个称谓的是牧文。他们六个人,朱道枫、牧文、善平、哲明、东波、吴昊是多年的老友,经常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聊起天来可谓是通宵达旦天昏地暗,时间长了牧文就提议gān脆六个人统一名号,就叫“茶话六君子”,马上得到大家的认同,从此这六个君子gān什么都在一起,只要有空,或碰上谁的生日,谁有了喜事,谁有了难处就会呼啦啦一起上哲明的茶楼(王府茶楼就是他的),有时候也在牧文的画廊,或在朱道枫的梓园。

朱道枫虽然jiāo游甚广,但在这座城里真正来往得密切的还就这几个君子,相jiāo多年了,知根知底,处得像兄弟。而兄弟最大好处就是,喝醉了的时候不会担心露宿街头,会有人送你回家。毫无疑问,朱道枫这次又喝得烂醉,又是牧文送他回梓园,这活他经常gān,轻车熟路。把车开进去,按几声喇叭,里面自然会有人跑出来把醉得胡言乱语的朱道枫抬下车,又抬进楼上的卧室。

“沈先生,您辛苦了。”跟往常一样,管家很恭敬地送牧文到门口。

“真是jiāo友不慎,认识他后我简直就成了搬运工,下次叫我出去,我得叫上善平和哲明……”牧文直摇头,苦笑着上了自己的车。

可是被搬上楼的朱道枫躺在chuáng上没多久又清醒了些,不知道自己喝的是水还是酒,怎么越醉越清醒,牧文的车子驶离梓园时的发动声他全听得到,酒jīng的麻痹作用是越来越小了。他从chuáng上爬起来,又站到窗户边遥望后山,今晚的夜空格外璀璨,漫天繁星,哪一颗才是心慈呢,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遍,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他必须让自己麻痹,否则心里的疼痛会让他彻夜不眠。他不由分说就下楼到餐厅的吧台又拿了瓶酒,也没上楼,踉跄着脚步往后山去了,一边喝一边唤着心慈的名字。

心慈的墓掩映在后山桃林中,很气派,整个地面和墓身都是汉白玉砌成,两边各有一个哭泣的天使雕像,中间是高大的欧式拱门,墓碑上刻着:爱妻任心慈之墓。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朱道枫是以丈夫的名义下葬心慈的,为这碧君还经常跟他闹,活人争不过,她连死人也要争,这个女人是越来越jīng神错乱了。

因为墓的两边亮着长明灯,即使是晚上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墓碑上心慈美丽的容颜,朱道枫抚摸着冰冷的碑石上永恒的照片,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他真后悔当初建这墓时怎么不给自己留张活动的门,这样他就可以随时进去躺在心慈的身边,陪伴她度过这漫漫长夜。她孤独,他更孤独。

他靠着墓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一口接一口地灌酒,真希望天上的心慈能下凡来,哪怕只是在他身边短暂停留,看他一眼,他就是醉死在这也心甘qíng愿。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酒真的喝多了,他昏昏yù睡,神思迷离起来,似睡非睡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踏着石阶一步步向他靠近,他立即变得激动,心慈来了吗?她真的来了吗?

朱道枫努力睁开眼睛,老天,真的有个人站在他面前!是个女人,长发,月光自她头顶的夜空照下来,在她的头上肩上洒下一片银辉,因为背着光,她穿的又是黑色的衣裙,蒙着白色的丝巾,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

他的酒立即醒了大半,那双眼睛,林荫道上的眼睛!是梦吗?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部的酸痛,这是长久地靠着墓碑的缘故,他看着那双眼睛,比深邃的夜空还浩瀚,目光如鬼魅,利剑般穿透他的胸膛,直中他的心。

“你……你是谁?”

他呻吟着问,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酒jīng没有麻痹他的大脑,却麻痹了他的四肢,让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第34节:三朱道枫(1)(11)

“我是你命里的。”

她冷冷地回答。还在走近他,黑色高跟鞋踏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墓地显得格外惊心。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正好投在他身上。他偏了偏身子,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些,可还是不行,长明灯的光线从她背后投过来反而让她的身影更黑暗,他问她:“我命里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的鬼啊,你忘了吗,我就是那个鬼……”

他当然没忘,挣扎着想爬起来,“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她点点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皓月当空,感觉她像个月光幽灵,一身的寒气,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顿觉置身雪地般yīn冷刺骨,她身上的寒气何以这么重,冷得他发抖,他全身都在抖……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不能。”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她蹲下来,伸出手,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他又是一阵颤抖,她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温度,“可我一直记着你,记着你的脸……挺好看的脸,怎么长着魔鬼一样的心,我想掏出你的心……”

说着眼神一变,目光如刀子直割向他的喉咙,她好像真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是刀子,即刻割断他的喉咙。

“我一直在等你。”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杀气,或者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她的杀气,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我也在等你。”她回答。

“可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你命里的人。”

“你来找我gān什么?”

“杀了你!”

说着她把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先生,先生,您在哪?”远处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不止她一个人,几只手电筒的光芒直she过来。他刚应了声“我在这”,脖子上那只冰冷的手突然就不见了,四周空空dàngdàng,哪里有什么黑衣女子,除了墓前哭泣的天使雕像,什么都没有。他被管家和另外一个叫老张的园丁扶起来的时候还在四顾张望,“人呢,刚才的那个人呢?”

“什么人啊?”管家也在张望。

“就刚才站我旁边的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子,”朱道枫比画着,“还蒙着面纱。”

“先生,您是喝多了吧,哪来的人,我什么也没看见。”管家断然否认。

“是啊,我也没看见。”老张也说。

朱道枫还想解释,管家不由分说就架着他走,唠叨着:“先生,这么晚了您还在喝酒,要不是老爷打电话过来找你,我还不知道您上这来了,这是晚上,什么脏东西都有,您以后可千万不要这个时候出来了。”

“她……不是脏东西。”朱道枫口齿不清地想辩解。

“我白天就想跟您说的,最近园子里不太清静,老有些不gān净的东西在晃,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您要不出来怎么会看到呢?”

管家和老张很快就把醉得神志不清的朱道枫扶回了房间,安顿他睡下,管家焦虑地对老张说,“这怎么得了,本来园子里太清静就让人发寒,现在又闹鬼,你说谁还愿意待在这,已经有两个丫头都说要走了……”

“不会真的有鬼吧?”

“谁知道呢,快出去,别打搅先生休息!”

朱道枫的耳边渐渐清静,感觉卧室的门被带上了。他渐渐进入梦乡,好像来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什么都看不到,他伸出手去摸,突然摸到一个柔软的物体,冰冷刺骨,他还没叫出声,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正是墓地那个黑衣女子,脸色惨白,眼神残忍,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双钢管一样冰冷的手伸向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动弹不得,想喊又喊不出,拼命挣扎,窒息得就要停止呼吸,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他,“心慈,心慈……”生命的紧要关头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叫了出来,叫的就是心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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