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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35)

连波兴冲冲地跑出报社大楼,看时间还早,就先开车去百货公司买了点东西,刚买完东西出来,在街边碰上樊疏桐,说是刚在附近办完事,等公司的车。连波连忙叫他上车:“你自己不是会开车吗?”

“最近常走神,不敢开。”樊疏桐显然还坐不惯连波的吉普,左右挪屁股,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走神?怎么了,有心事啊?”连波一边驾车一边打量樊疏桐,“哥,你别介意爸的态度,他就是xing格有点拗,时间长了他会想通,你只要不跟他对着gān,早晚他会跟你说话的。”连波以为樊疏桐是因为父亲不跟他说话而郁结在心。

樊疏桐也不愿解释,点根烟:“你不是要去接朝夕吗?”

“是啊,你跟我一起去接吧。”

“拉倒吧,我不去。”

“哥,朝夕是我们的妹妹,你跟她计较个什么啊。”

“又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跟一个小姑娘见识啊……”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别老把她孩子。”樊疏桐的样子显得很疲惫,昨晚一夜没睡,眼底布满血丝,他瞥了眼连波说,“我说秀才,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吧,我们樊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呢。”

“胡说,你不是樊家人啊。女朋友……暂时不想,工作太忙了。”连波搪塞。

樊疏桐眯起眼睛盯住他:“是太忙了,还是在等着谁啊?”

连波的表qíng很不自然:“没,没等谁啊。”

“秀才,我是你哥,看着你长大的,你以为你瞒得了我?”樊疏桐觉得要阻止那只小蝎子,连波这边很关键,正要说他几句,发现屁股后面有东西,怪不得怎么坐都不舒服。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个粉色的塑料袋,正yù看里面是什么,连波一把抢过去:“这不是给你的。”

樊疏桐又一把抢回来:“不是给我的,看看不行啊?”

“哥!”连波连车都不开了,踩下刹车又要来抢。这更让樊疏桐起了疑心,扭过身子扯开塑料袋,不看还好,一看就着了火,竟然是两件女xing的胸罩。他不用大脑,都知道这胸罩是给谁买的。

连波见状蔫了半截,满脸通红。

樊疏桐拿出胸罩举到他跟前:“你买这gān什么?”

连波低着头不吭声。

“你有毛病啊!”樊疏桐肺都气炸了,“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来给她买这个?她自己不会买吗?”

连波还是不吭声。

“你哑巴了?”樊疏桐吼了起来,将胸罩砸他脸上,额上青筋bào跳,“你说你丢不丢人,一个大老爷们儿买这玩意,你不害臊我都害臊!你是不是还给她买卫生巾啊?内裤也买吧,还要不要你给她穿上呢?”

“哥!”连波叫起来,莫大的委屈让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朝夕,可朝夕是个可怜的孩子啊,父母双亡,如果我们不关心她,谁来关心她?你以为我愿意给她买,她妈要是还在,神经正常,还需要我来买吗?去年接她来G市,我带他去买衣服,商场服务员给她量尺寸的时候说她这个年纪要穿胸罩了,否则对发育不好。当时你没有看到她那样子,好可怜,她没钱买啊,也没有人帮她买,我是她哥哥,照顾她的生活有错吗?虽然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但我知道她……她肯定吃了很多苦,这是我们家欠她的你懂吗?!如果她妈在,她不知道有多幸福,我跟你也都是没娘的孩子,你该知道失去母亲要承受多大的悲恸,我们欠她的就该我们还,你明不明白?即便不欠她,也该有点同qíng心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她到底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的亲人,哥,我没觉得自己做错,虽然买的时候也很尴尬,但我没错,哥,我没错!”

连波说得很费劲,也很痛苦。他的脸偏瘦,眼睛又大,qíng绪激动的时候样子很骇人,他一直是个温吞的人,很少这么qíng绪激动过,

樊疏桐愣愣地看着连波,一时语塞没有即刻反驳,像是被连波的话刺中了要害,缓了口气低低地说道:“即便这样,你可以给她钱她自己买嘛。”

连波哽咽道:“我给过,可她舍不得花,都纂着。而商场的服务员说,她现在正在发育,每三个月就要换新的胸罩,否则影响体形,你说我不帮她买谁帮她买?难道要爸去买吗?”

“你可以要珍姨买嘛。”

“珍姨她,她到底是个粗人,哪里晓得这些。”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了!”樊疏桐扭开头,满脸的厌烦,眉心皱了起来,伸手使劲揉着太阳xué。他不知道这事该作如何思想,简直糟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烘烤着一样,蔓延出难言的灼痛,他瞥着连波,声色俱厉地训斥道:“秀才,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朝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恨我们樊家恨得入骨,你以为她就是这么单纯地回到樊家,跟仇人生活在一起?别反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那么宽广的胸襟,至少她文朝夕不是!她把我们当仇人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装出一副乖样子是因为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跟我们抗衡,她的翅膀还没长硬,你别被她蛊惑了,知道什么是魔鬼吗?长着天使面孔的才是魔鬼,因为天使的面孔会让你放下所有的戒备,一不留神,她就会疯了似的扑上来咬死你……”

“哥!”

“别跟我叫,早晚你会上当的,我是你哥才会来提醒你,因为不想看你被她迷惑,被她拖到地狱万劫不复!”

“就算如此,我愿意!我愿意行了吧?!”

“好好好,你愿意,我什么都不会说了,你就当我放屁好了!”樊疏桐推开车门,跳下车,狠狠砸上门,指着连波,“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气冲冲地大步向前,扬长而去。

非常不巧,樊疏桐前脚刚进门,朝夕后脚就跟进来了。朝夕进门看到他很错愕,樊疏桐也有些意外,因为两人平常很少在这栋房子里独处。但朝夕很快反应过来,低头一声不吭地上楼,她一秒都不想在他面前多停留。

“朝夕。”樊疏桐坐在客厅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剥着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冷冷地看着她,“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这里没外人,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

朝夕站在楼梯口,顿了顿,依然目不斜视地径直上楼。

樊疏桐也不急,哧地笑了一声:“我真的就让你这么恨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样子会把自己拖入地狱?”

朝夕没有回头,轻声道:“我早就下地狱了。”

樊疏桐“哦”了声,起身缓缓踱向她,塞了瓣橘子到嘴里,慢慢地嚼:“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因为什么下地狱呢?你后悔了是不是?把别人整进地狱,你也不得安身是吧?”这时他已经绕到她前面,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朝夕,我不想激化我们的矛盾,既然现在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讲清楚的……”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每每单独面对樊疏桐,朝夕就像浑身生了刺,但她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他。

樊疏桐正要说什么,珍姨刚好从外面进来,看样子像是刚买菜回来,菜篮里满满当当全是白菜西红柿huáng瓜,珍姨瞧见朝夕站楼梯上立即满脸堆笑:“哟,朝夕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水果垫个底,你爸回来还有会儿呢,他说是今晚要带你到蔻政委家吃饭,你常阿姨今天五十大寿。”

“不了,珍姨,我不饿。”朝夕极力表现得自然。

“那赶紧回屋做功课去吧。”樊疏桐立即也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拉朝夕上楼,“都快高考了,你得抓紧哦。”说着回头冲珍姨说,“珍姨,我们都不饿,等爸一起回来吃饭吧,我先辅导朝夕做功课。”

珍姨忙不迭地点头:“呃,那我去忙了。”

朝夕被樊疏桐拽进楼上卧室,樊疏桐一把将门踢上,脸上立即换了另一副表qíng,他bī近朝夕,拉直了两道浓眉:“你以为你可以避开得了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的谋算?文朝夕,你对我有恨只管冲我来,我奉劝你别去招惹连波,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我纵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已经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们应该扯平了吧?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放过你自己,还要把连波拉下水?”

这么说着,樊疏桐将朝夕bī到了书桌边。

他的身躯高大无比,站在她面前宛如巨人。朝夕终于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睫毛开始蒙上泪光,嘴角抽搐着,像是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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