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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你转身时盛开(3)

我不止一次跟母亲打听妹妹的qíng况,但是母亲很严厉地斥责我说:“你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现在是在外国,上流社会,而她……”

后面的话母亲没有说出来,表qíng透着尖酸和轻蔑,我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太明白了,母亲一生都在致力于融入所谓的高贵的上流社会。而且她也做到了,她觉得我国内那个妹妹根本就是个下等人,不配跟我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可恶的母亲!

但是有什么办法,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极度虚荣和冷酷的人。就我所知道的,在爸爸之前,她还结过一次婚,是在国内结的,据说是个老头,到意大利没两年就把人家踢了,嫁给了爸爸。当然,我的这个当医生的爸爸也不是亲生爸爸,但是我爱他,他也爱我,这个世上除了Jan,只有他那么爱过我。

从小,爸爸就宠我,每当妈妈bī我学琴,bī我跳舞,b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qíng时,总是爸爸出面帮我说话,求qíng。妈妈很在意爸爸的态度,所以有爸爸的时候,我多半是轻松快活的。在我有限的童年记忆中,爸爸永远是那么的温和,对他的病人是如此,对他的宝贝女儿也是,每天下班回家,他人都还没进来,就在院子里喊着我的rǔ名:“小葵,宝贝,爹地回来啦!”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在跟妈妈结婚前有过一次婚姻,而且也有一个女儿,但是很不幸,他的妻子和女儿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双双遇难,在其后的近十年里,他没有再娶,直到认识我的母亲。而据他自己说,他一方面是被母亲的美貌吸引,一方面却是对当时不到两岁的我心生怜悯,想必是我的小模样让他想起了他去世多年的女儿。他将对亡女的爱和思念毫无保留地转移到了我身上,十几年了,我常常在梦中听到爸爸深qíng的呼唤,“小葵,小葵……”我在梦中应着,醒来却是泪流满面,瞪着空空的天花板再也无法入眠,然后才意识到,爸爸不在身边。

是的,爸爸已经离开了我,在我十一岁那年,当了一辈子医生的爸爸却救不了自己,去了上帝那里,是心脏病突发,在给别人做手术时死在手术台上的。爸爸死后,妈妈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还是一天到晚梳妆打扮,疯狂购物,用爸爸的信用卡在各种奢侈店里签单。爸爸活着时如此,死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很快就将爸爸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爸爸只是个医生,不是富豪,财富是有限的。而连神都不能宽容的是,爸爸的妻子,我所谓的母亲在爸爸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就开始出入高级Party,为的是结识新的有钱男人供她挥霍,那时候,每天很晚,她总是被不同的男人送回家,有时候,那些男人在把她送回来后,会自行离开,有时候会留在妈妈的房间里过夜。那个房间,曾经也是爸爸的房间,她跟那些男人在爸爸的chuáng上弄出我非常厌恶的声音,我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非常的厌恶!我可怜的爸爸,如果天堂有眼,他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因为爸爸生前是很爱妈妈的,对妈妈从来就是有求必应,满足她的一切有理和无理的要求。我常常在想,即便国内的生母抛弃了我,但如果爸爸不是那么早去世,如果上帝给我多一点点的怜悯,我后来的人生或许也不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而这些不幸全是我的妈妈一手造成的。

楔子 十年之约(3)

现在,我是在罗马记录这篇日记。这个日记本还是爸爸去世的那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直舍不得用。这些年,我过得很糟糕,混乱麻痹的生活让我根本提不起心qíng写日记,但是今天,我忽然有了想写的冲动了,今天,哦,感谢上帝,对于我来说是个奇遇!

先说说我怎么来罗马的吧,从法国逃回来的!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焦灼地想要回来,推掉数个重要演出,就这么跑回来,我几乎可以想象到母亲冷酷的脸和声色俱厉的训斥。但这次我不管了,我已厌倦巴黎浮华糜烂而麻木的生活。虽然我现在也才只有十八岁,可过早的舞台生涯早已扼杀了我的天真,脸上终年堆积的脂粉常常让我认不出自己原来的面目,所以我对生活已经有了足够清醒的认识,我不再那么单纯而好幻想,我只是个被人cao控的木偶,至少这次来罗马之前,我没有奢望不期而遇的罗曼史,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不再指望什么。

傍晚,一个人独自漫步在罗马街头,我的qíng绪空前低落,来罗马这么多次,我还是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所有的人中,只有我是孤独的。这种感觉让我尤显伤感,但原本沉寂的心却又有些莫名的躁动,非常奇怪,忐忑不安,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cháo起伏的感觉了,难道今晚会发生点什么?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我穿过罗马最拥挤的一条小街,街道两边密布着食品店和咖啡厅,还有一座造型奇特的中世纪风格的小教堂。在小街的尽头,我走上石阶,转向另一条路,想绕回自己所住的酒店。路的尽头,暮色中隐约可见纳佛那广场,远处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路的那一端走来一名男子。

他越走越近。我发现他的穿着非常简单随意,双手cha在裤袋里很悠闲地走着,脚步稳健,姿态优雅。而暮色中,他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仿佛他是来自某个古老的中世纪,穿着现代人的服装,却透着古典神秘的气息。

擦肩而过时,我本打算把头别过一边。伤感的矜持让我不相信这个城市有任何的罗曼史。但在转过头之前,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他的脸一眼。只一眼。我不由呆住了。我紧紧地盯着他那张梦幻一般模糊而又真切的脸,忽然就明白,为何今晚我会有那种莫名的忐忑和不安。

冥冥之中神的安排吧,我这样想。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他却冲我微笑,目光闪闪的,很友善地用英文跟我打招呼:

“Hi,很高兴可以在这里遇到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住在前面的落日酒店,我见过你。”

我更不好意思起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话。

“你从外面回酒店的吗?旅行还愉快吧?”他继续微笑着跟我搭话。

“嗯,还行。”我点头,尽可能地让心绪平静。

不可否认,他是有些热qíng的,但并不是那种刻意的殷勤,随便的几句问候语,就显出他洒脱中特有的淡定,我也渐渐放松下来,并没有跟往常一样,遇着主动搭讪的男人就摆出傲慢矜持的面孔,我并不拒绝他有意地拉近距离。我们边走边聊,他原本是从酒店出来的,现在却又跟着我回酒店了。在他的建议下,我们在广场边的一家餐厅共进晚餐。那家餐厅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明天的明天。气氛真是很好,侍应生们穿梭不停。晚餐也很丰盛,油虾、火jī、牛排、馅饼、水果……还有杜松子酒。

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这里是罗马啊,奥黛丽·赫本演绎过公主的làng漫,而这làng漫仿佛还在空气中弥漫,我们自是有不少的谈资。其间,侍应生端上来加冰的葡萄酒。他微笑着举杯向我致意。我们轻轻碰杯。

也许就是因为这酒的作用,我才可能会与一个陌生男子有这么好的谈兴。但我是不相信làng漫的,我知道如果要不发生什么,最好现在告辞。我站起身来,感谢他的款待,正要婉转地提出离开的套话。他忽然打断我,先是轻轻一笑,然后是很忧伤的表qíng,我听见他说:

楔子 十年之约(4)

“我注意你有两三天了,一直见你郁郁寡欢地进出酒店,好几次都想跟你打招呼,可又怕招来你的反感。你这么年轻,理应是活泼热烈的,为何要让自己这么忧郁呢?虽然一个小时前才认识,换了我也会猜疑,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样子真是很好看,比奥黛丽·赫本还好看,能笑着,为什么不笑呢?”

“你也喜欢那部电影?”

“当然,来这儿的人很多都是慕电影之名而来。”

“没错,很多人都期望有电影中那样美丽的邂逅。”

“你呢,也期望吗?”他这么问我,真是很直接。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见我沉默,豁达地笑了起来:“坦率地说,我虽然并不了解你,但你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息吸引我,前天在酒店大厅我一眼就感觉到你的特别,请相信,这不是恭维。我下午在大厅坐了很久都不见你回酒店,忽然有些担心,一是担心你是不是已经退房离开了酒店,二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转,会遇到什么危险。说来好笑,我连认都不认识你就莫名其妙地担心,于是连晚饭也没心思吃就出来碰运气,希望运气好的话可以在路上遇见你,没想到,果真让我碰到了……跟你说话真是很愉快,别问为什么,就是感觉很亲切,感觉我们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嗯,如果方便的话,待会你能……再陪我喝杯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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