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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你转身时盛开(23)

“我是很想知道那些画的下落,如果找到那些画,就不必变卖姐姐的房产了,这可是姐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谁知我这么没出息,还不起债,只能拍卖……”冷翠说到这黯然神伤起来,眼眶一阵泛红。

“冷小姐千万别这么想,钱财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你姐姐的画估计是被变卖了,要不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阿丁安慰说。

“难道我姐姐生前没有跟你透露一点画的下落吗?”

阿丁目光闪烁,蹙起眉头,盯着冷翠有些不悦:“冷小姐什么意思,怀疑我私吞了那些画?”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跟我姐这么好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做呢?我是心qíng焦虑,实在是舍不得拍卖姐姐的房子。”冷翠连忙解释。阿丁怔怔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没有吭声。办完公事,他拎起公文包就走了,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冷翠也有些不悦起来,什么嘛,就是随便问问,也这么敏感。

晚上,她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悲泣:“我最近老是做梦,梦见你姐躲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哭,我想看她的人,看不到,就听见她在哭……翠翠,你姐是在怨我啊,怪我当年抛弃了她,可是……当时若不把她jiāo给你小姨带出国,她肯定就不属于我了,会被她父亲那边的人夺走,这么多年了,我一想起这事就恨不得死,翠翠,你有没有去到你姐姐的坟上去看看啊,我可怜的孩子,居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报应,真是老天的报应……”

“妈,你别这样。”冷翠最怕母亲谈到姐姐,心里很不好受。

“我欠你姐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你姐刚出生时揪心的啼哭声,我拼命去回忆她当时的模样,可是记不清了,越是去回忆越是模糊,做母亲的不记得骨ròu的样子,天下还有这么悲惨的事吗?”母亲在电话那边越哭越厉害,冷翠劝了好一会才让母亲止住哭泣,可是母亲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你小姨啊,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有没有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第四章 神自有安排(7)

……

一直到深夜,冷翠的心qíng都很不好。母亲的惦念和悲伤让她揪心。如果母亲知道姐姐真实的遭遇,后果会是怎样,冷翠根本就不敢去想。她将姐姐的日记带在了身边,翻阅着日记,如同翻阅姐姐过往的人生,虽然伤感,却真实得如同感受到姐姐的呼吸。而姐姐在一篇日记中再次提到了那些去向不明的画——

1999年12月9日 星期四 佛罗伦萨晓园

我知道母亲来找我,还是为了爸爸的画。我这样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过,而是假惺惺地表示“关心”,要我该丢手的就丢手,说,“你其实可以过得很好的,gān吗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

“我本来就可怜,父亲早逝,母亲嘛,哼……”我理都不愿理她。

“碧昂,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欠你。”母亲还振振有词。

我反击道:“我也不欠你,非但不欠,还被你剥夺了一切,你剥夺我什么我都毫无怨言,谁让我碰上你这样的母亲呢,但是你剥夺了我的爱qíng,连上帝都不会原谅你!”

母亲冷笑:“是你自己失去了爱qíng,关我什么事?”

“是我自己失去了,可却是你背后伸的黑手,”我看着这个女人,恨到不知道怎么去恨了,“但你不要太嚣张,上帝不会永远闭上他的眼睛,你会遭报应的,而且我也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爸爸的画jiāo给你,因为你根本不配拥有那些画,你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母亲最后扫兴地回了巴黎。

而我缩着身子游走在佛罗伦萨的街头,饥肠辘辘,几乎要昏厥。最后实在是疲乏得不行,瘫坐在一家杂货店的屋檐下,当自己已经死去。我做梦了,梦见爸爸对我露出慈爱的微笑,可他看着我的样子还是很难过,说,“小葵,你要撑下去。”

我也对自己说,撑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至少要撑到五年后去叹息桥见我今生最爱的男人Jan。

Jan,自从那天林荫道上遇见他后,我再也不敢回山顶的家,我知道他肯定守候在那里。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过想起过去的种种,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毕竟真爱过,到现在还爱着,爱,可以给我温暖,哪怕我颠沛流离。

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天使之翼我所熟悉的房间内。Jan就坐在chuáng边,握着我的手,温柔伤感地看着我。“你生病了,昏倒在街头,警察在你口袋里搜到了我的电话,我这才将你接回家。”Jan跟我解释说。

我无力地看着他,别过脸,眼眶轰的一热,就要落下泪。

我说:“我不要你管。”

“碧昂!”他将我的手贴着他的脸颊,“别这样,你失踪了三年,我好不容易遇见你,你就可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吧,你完全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心里悲泣:你又是否知道我是如何过来的。

疯人院。

冰冷的铁窗。

你想都不会想到我会在那种地方待了三年啊。Jan!

但我不想告诉他这些,不想。下午的天空有些yīn,我站在窗前,发现楼下的院子里种满薰衣糙,只是冬天,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显得很冷清萧瑟。

“你这是何苦呢?”我怨他。

他没有理会我的责备,从背后拥住我说:“知道我种了几年吗?从你离开我的时候就种下了,全都是从普罗旺斯移栽过来的,还记得塞南克修道院吗?我亲自去的那里,找嬷嬷要回花种,原以为种不活的,没想到第一年就开出了花,很美,每晚闻着薰衣糙的花香我才能入睡,想象着你就在身边……”

“我不值得你这样,Jan!”

“值不值得,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

Jan跟我说了很多话,一个下午都没有离开我半步。晚上,他开车到市区,我们共进晚餐,我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爱qíng太美,我真舍不得让自己清醒。回来的路上,我们约好过两天去威尼斯,Jan说,他在圣马可广场旁边开了家面谱店,我可以任意去挑选。“为什么要开面谱店呢?”我问他。

第四章 神自有安排(8)

他笑而不答。

我的心却瞬间沉入低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我会害了这个男人,即便我自己不清醒,也必须让他清醒,跟我在一起,他只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容不得我细想,坚持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

他睡着后,我悄悄起身又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就在推开房门时,竟发觉安娜待在我的屋子里,她在看我的日记!

“你在gān什么?”我当即质问她。

“没,没什么,随便看看。”她并不慌,相反,还很镇定。好像偷看别人的日记对她来说是件正大光明的事。

我气得要发疯:“日记是随便看看的吗?”

安娜qiáng装无辜:“我不是有意的,想进来给你送毛毯,怕你晚上冷,就看到日记放在桌上……”

“你还真好心啊!”我真恨不得上前扇她两巴掌。

但我又奈她如何,夜深人静,我不想惊动Jan。都怪自己粗心,头天记了日记居然忘了放进背包。我忽然很害怕起来,我在日记中记载了爸爸那些画的下落,她不会看到吧?老天!我急了,不由分说就扯下了那部分日记,后来gān脆扯下我最不堪回首的那两年的日记,如果有朝一日让Jan看到,他会死!

凌晨,他还在睡,我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写日记一直写到现在。我不知道我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想给人看,可潜意识里又希望人看。谁看都可以,就是Jan不能。让他保留我们曾经的最美好的记忆吧,哪怕只是记忆,那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让他生不如死。可爱qíng于我而言,只能是生不如死。

《拾红豆的女孩》是爸爸所存名画中最有价值的一幅,据说是一个台湾画家晚年的作品,我也很喜欢。这时候,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幅画,因为我和Jan的故事像极了那幅画背后的故事,据说那位台湾画家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到处写生,在他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时,有一次到一户人家的后山上写生,那山上种满红豆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根黑亮的辫子,穿着一条红格子的背带裙,蹲在落满树叶的地上兜着裙摆拾红豆,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满女孩一身,衬出女孩红扑扑的脸蛋,画面美极了!年轻的画家毫不犹豫地将女孩画进了图画,但画到眼睛的时候,女孩要回家吃饭了,年轻画家跟她攀谈起来,他问女孩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女孩回答说,十年后等这满山的红豆落满地的时候再见吧。天真的小女孩也许是随口说的,但年轻的画家却当了真,十年后他带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真的去红豆山上去找那女孩了,可是没有等到,后来他跟人打听,才知道那小女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但那孩子好似还记得跟年轻画家的十年之约,jiāo代家人,如果有人来找他,一定要将他留下。年轻的画家闻此噩耗,悲痛yù绝,他真的找到了小女孩的家人,她家人jiāo给他一盒小女孩留下的遗物,他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一盒红豆,并写有一张便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瞬间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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