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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遇见花开(81)

没办法,我们都惯于演戏了,也许只有借助游戏才能探到对方的真心。我静静地望着他。窗外有轻盈的雪花飘落,又下雪了。

费雨桥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令人窒息的沉寂。

最后,他说:“你不想说可以喝酒。”

我别无选择,只能喝酒。因为我必须遵守游戏的规则,不说则已,说就要说真话,可是我没发给他正面的回答。

“谢谢。”他轻声说。大约是我没有说出真心话让他难堪,他很体贴地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我,“还要继续吗?”

“继续。”这个时候退场就太没面子了。

烟幕弹放过之后,真刀实枪露出来了。又一轮开始时,我赢得了提问权,于是问他:“我并不是你唯一的女人,对吧?”

他嗤的一声笑,好玩似的瞅着我,当我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傻,这样的问题是男人都不会正面回答。

果然,他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跟我示意了下,“我喝。”

很优雅地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局,又被他抢回了提问权,他问的是:“你是如何判断出我有别的女人的?要具体的事实。”把后路都堵死了,果然是商界jīng英的风范。

我也笑了起来,“猜的算不算?”

“不算,要事实。”

“那我喝酒。”我端起杯子就咕噜噜地喝下去了,我才不会告诉他事实,从而让他加以防范,虽然他并不需要防范我什么。我多贤惠啊,从不多问一句,睁只眼闭只眼,这样的贤妻还需要防范吗?费雨桥朗声大笑,笑得肩膀直耸,“你进步很快啊,费太太。”

“过奖,有个这么优秀的丈夫,我受益匪浅。”

“你今晚喝得有点多哦。”他晃着二郎腿,饶有兴趣地打量我,“脸都红了,还要继续吗?”

“你说继续就继续。”我心里哼道,“谁怕谁!”

“我要继续。”他兴致盎然,显然还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的。

接下来我连输了三局,其中有个问题他问的是;“你觉得我比……”他犹豫了下,“比莫云泽差在哪里?”顿了下,又补充,“不许喝酒,只能回答。”

又把后路堵死了。

我看着他没有出声,这算不算末日审判?

“这个……”我揉了揉太阳xué,“一定要回答吗?”

他的表qíng毋庸置疑,“是的。”

“你并不比他差任何东西,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要优秀,只有一个问题……因为你不是他,所以你们彼此无法取代,回答完毕。”我出人意料的镇定,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满意的话喝酒。”连我自己都诧异,我缘何如此镇定。

他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时,眼神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恍惚。他微微颔首,“好,我喝。”说着他默默斟满酒,仰头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说得好,我不是他。”他自嘲地笑,“我认命了。”

我叹口气,觉得适可而止了,于是说:“够了,就到这儿吧,我们看看电视。”说着我拿起遥控器取消静音,刚好是新年钟声,电视里欢呼着跳跃着,彩带气球鲜花掌声笑脸cháo水般扑涌出来,我轻轻放下遥控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初一我们睡到中午才起来,我在梳妆台前抹rǔ液的时候,听到他在露台上打电话,“价钱好说……我当然很有诚意……没有问题,我会给你安排妥当……”我真是很不懂生意场上的人,大过年的都忙活着做生意,赚钱有那么重要吗?

打完电话,他走到我身后,静静地端详镜中的我。

“你的脸太白,可以擦些胭脂。”说着他拿起大号的化妆刷,沾了点CHANEL的腮红扫在我的颧骨上,手法之熟练一点也不亚于专业的化妆师。我诧异地瞪大眼睛,他还会化妆?“嗯,这样气色就好多了。”他歪着头打量我,将我刚刚绾起的长发放了下来,“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你披着头发显得活泼些。”

我哑然失笑,这个男人,我是真的不了解他了。

他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对珍珠耳环别在我的耳朵上,退后一步打量我,很满意地点点头,“唔,不错,珍珠很衬你。”然后从身后箍住我,对着镜子里的我说,“你不要笑,女人好不好看应该是男人说了算,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比如我娶你,一定是我认定了你是我此生不二的选择才会在神甫面前宣誓,无论我们过去如何,现在,还有未来,我们是要一起走的。一辈子还很长呢,几十年,我们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的,是不是?”

我凝视着镜中的他,一时间心cháo起伏,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是想给我吃定心丸吗?

“四月,我爱你。”他将我的身子扳正,拥我入怀,附在我耳边呢喃轻语,“这么多年从未改变,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我的事qíng,我只属于你。”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脖颈,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有一种奇异的气场将我包裹其中,让我忽然间变得很无力。我不能挣脱他,就像攀附在树上的藤蔓,没有了自身支撑的力量,我完全要依附于他才得以呼吸。我好像变得有些不像我自己,但是我还有别的依靠吗?除了我的丈夫,还有谁能给我依靠?哪怕他是个魔鬼,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如藤蔓般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我相信你。”

“谢谢。”他仿佛是动容,箍紧了我。

“你以后能不能别说‘谢谢’。”

“唔?为什么?”

“怪生分的。”

他大笑,我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愉悦,“OK,我们以后不说‘谢谢’。”

这算不算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次日下午,费雨桥驾车带我去他养父陈德忠家拜年。他管养父叫“德叔”,我没有见过,只知道他定期不定期地会去探望下,但我感觉他们的关系并不热络,甚至有些微妙,因为他每每提及德叔,表qíng就非常严肃,一切有关德叔的话题都是他的雷区。所以我从不主动问起,至于这次他为什么突然主动带我去见德叔,我不得而知,连问都不敢问。

路上,他终于说:“德叔身体不太好,估计拖不了多久了,你去见见他吧,以后想见可能没有机会了。”原来如此。

德叔住得很远,在裕山榆园,据说那里也是费家的祖业之一。很古朴的中式庭院,低调不起眼,但内设很豪华舒适,光看那满屋子古董和huáng花梨的中式家具,我就知道老人不是寻常人。德叔因为中风卧病在chuáng,在二楼卧室见到他时,我有些惧怕这位老人,虽然他躺在chuáng上虚弱不堪,眼神却非常凌厉,瞧得人心里发寒。

“德叔,这就是四月。”费雨桥在边上介绍。

我低头欠欠身,“德叔,新年好。”

老人歪着头瞅着我,不出声。

过了半晌,他抖了抖嘴唇,忽然说:“你长得果然很想你父亲。”

我诧异不已,他认识我父亲?

“雨桥终究还是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他知道我这个样子,什么都无能为力了。老了,我真的是老了。”

“德叔,四月是来给您老人家拜年的。”费雨桥居高临下地站在chuáng边,眼神也很冷,两人间的敌意一点即燃。

老人冷笑,“你放心,我准备了红包,待会儿让杨婶拿给她。”

费雨桥正yù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似乎不太方便当着我的面接电话,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陪德叔说会儿话,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说着径直去了二楼露台。

房间里就剩了我和德叔,紧张的气压顿时缓解很多,老人瞅着我似乎笑了下“一定是女人打来的,你不过问下?”

我摇摇头,“拜年电话嘛,有什么好问的。”

“你不爱他。”老人的目光仿佛生了刺,直直地看进我的心里,“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爱,所以你不爱他,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呢?莫云泽不比他优秀得多吗?你为什么不嫁给莫云泽?你真是傻。”

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

“云泽是多好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呢,你知不知道,虽然同样是媳妇,可我更希望你是莫云泽的妻子。”老人全然不顾我紧张的qíng绪,自顾自地喃喃说,“云泽这孩子很可怜,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没有人真正疼惜他,爱护他,现在听说他很不好,身体比我还差,唉,罪过啊。这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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