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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41)

作者: 南方十字 阅读记录

“对不起。我对不起……”雪丽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这么多事都是她一个人扛过来的。她知道那该有多么沉重的痛苦压在身上。

她爬到梁静的身边躺下来,地面冰得像水一样。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安慰的话都太没有意义了,“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梁静又说:“我害怕,我怕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人们表面上说着支持我的话,心里却要暗暗地怀疑我是个□□。网络那么发达,信息传得那么快,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的事情的,那时候事情的发展方向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不想别人都在议论我,我不想听到别人怀疑是我主动勾引老师的恶意揣测,我受不住那种压力,我更不想我的父母丢人现眼。那么多害怕的原因,我不敢做任何举动。前两年,我知道他离婚又结婚了,我就突然想通了。我不会让他那么舒服的活着的。我一定要报复他。”

她的声音真的像从古老的冰川时代传来的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雪丽担心地问她:“你要怎么报复他?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有的证据都消除了,你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侵犯了你。”

“我不需要证据,我需要的是我的良知。我的正义和惩罚。这和社会法律无关。法律只能惩罚犯了错的人,不能惩罚一个已经坏到根部的人。”

雪丽心里明白,她不能说那些似是而非的劝慰的话,就像:你还很年轻,忘记了那些事继续你的人生,这种话是一种最致命的废话,因为有些伤痛是留在身上的,身体自己会去愈合它,有些伤是留在灵魂里的,你抓不到它,它们却总会跑出来折磨你,啃噬你的意志,不能忘记,循环往复,直到你缴械投降的完全奔溃。

她沉默地看着梁静躺在那里,眼角的泪滑落在耳廓处、头发丝里,亮晶晶的,她身上的宽松的针织毛衣落在地上,格子衬衫包着她的身躯,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一会儿,她坐起来,静静地看着雪丽躺着,眼睛是红红的,还有泪流着。

她突然翻身起来,跨到雪丽的身上压着雪丽的肚子,掐着雪丽的脖子,死死地掐着,雪丽感到窒息的痛苦,瞬间头眼发晕,喉咙干燥得火烧火燎的,双手挣扎着把她推开,她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雪丽的腿抬起来踢着草地,完全没有用处,她用力捶打的手也失去力气,慢慢的觉得全身冰冷僵硬了,意识模糊。

梁静却突然放开她,神经质地大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是绝望了吗?就是你想好好地活下去可是别人却不给你机会的时候。”

雪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大脑的氧气一点一点充足,意识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和脖子,心跳得又快又乱,手脚还是冰凉的。

嘴里骂道:“你这个变态。你为什么要回来,滚出国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梁静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

“那你滚啊。”

“我不滚,为什么要我滚,该滚的人是你。是你一直抢我的东西,还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雪丽气极了,站起身来就要走,站起来的时候有一阵头晕眼花,定了几秒后就独自走了,留下梁静一个人在背后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

雪丽回到家就把梁静的东西打包装好准备把她赶出去,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疯女人。

那一晚梁静没有回来,第二天自己照常上班去了,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梁静实在可怜,她又觉得自己把梁静扔在那里是有点过分了,给她打电话不接,真的担心了起来。

午后,老汪打电话过来说:“昨天,不好意思把你们扔下不管,我怕夏夏发作起来吓到你们,你们最后怎么回家的?没事吧?”

雪丽就把情况和他说了。他也奇怪梁静为什么这样做?

两个人说了一会就各自工作了。

晚上下班,雪丽回到家,家里黑漆漆的,已经停止了供暖的房间有点冷冷的,她打开灯,看到梁静一个人窝在小沙发上睡觉,见她回来惊慌地坐起来看着她,说道:“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

雪丽也就心软了。人的怒气只在当时那一刻,时间会把愤怒都冲散了留下愧悔来。看到梁静可怜的样子,不复当年的美貌和活力,怜悯的感情就取代了一切情绪,她走进来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的身体挤在小小的沙发上,体温都是冰凉的,温柔地说:“以前我不知道那些事伤害了你,但是现在我也都失去了,你还不能释怀吗?”

梁静摇摇头,头垂在胸前,低沉地说:“不是我不能释怀,只是它们好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恨意,支撑着我活下来,不然我就会活不下去的。我无数次想过死,可是我心有不甘,我没有勇气死。我经常自己和自己争斗,有时候理智胜了就会很平静地看着周围一切丑恶的东西,有时候仇恨胜利了,我就想杀了所有的人然后自己去死。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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