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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恋人(5)

“我在偷菜。”

“偷菜?”

“哦,一种网络游戏,你不懂。”

“没办法,老了,跟不上时代。”

“得了吧,少来这套,在我面前装老。”

“你的领导不管你?”

“你是说白老婆?哦,她出门了……可惜了,那只袋鼠本来我可以抢到的,我都蹲了半天了。”毛丽打字的速度飞快,“你不知道,今天一上班差点把我吓个半死,副总编把我叫进办公室。”

“这也很可怕吗?领导找下属谈事很正常。”

“是很正常,可问题是我很紧张。”

“为什么紧张,又做了亏心事?”

“可不是,前几天他要我写份思想汇报,我没空写,就让办公室一个试用生帮我写了,不晓得他是不是发现了,今天早上专门找我问这事。”

尘一阵沉默,没有回话过来。

毛丽打过去,“怎么了?”

还是沉默。

“喂,你没事吧?”

尘终于回了,“哦,刚接了个电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找人写了份思想汇报,可能被领导发现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事做得有欠妥当。就算没时间写,也应该跟领导说明,怎么能找人代写呢?这是欺骗!”

“啊,这么严重啊?”毛丽吓坏了。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严重。”

“那我怎么办?”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要忙了,先下了。拜拜!”

“喂,喂,你告诉我怎么办啊!”

……

尘显示为脱机。

【绯闻来了挡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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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丽一上午都心神不宁,一想到尘的话不由得毛骨悚然,欺骗……竟然有这么严重?正对着电脑发呆,白贤德进来了,揪着她的耳朵道:“开会去!”

每个月的15号,编辑部都有选题会,就是由各个编辑将最新的作品选题报上来,先由编辑部讨论一轮,编辑部过了,再提jiāo营销部讨论。很不幸,毛丽这次报的三个选题全被毙了,大约是早上的晦气还罩着。而且很奇怪,平常开选题会,副总编容若诚是必定要参加的,但是今天却没有见着他的人,据说是出门了。毛丽更觉忐忑,想起早上被老容问到思想汇报的事,就像是鬼上身,一阵阵打寒战。

开完会,一编室讨论起男人越老越值钱的话题,自然又扯到毛丽身上。编辑部一共有四个编辑室,毛丽和白贤德,还有丛蓉、美编唐可心在一编室,和副总编室仅一墙之隔,要进一编室必要经过副总编室。其他三个编室分别设在走廊对面三间办公室。四个编辑室的关系很微妙。一编室当然是以白贤德和毛丽为头,用梁子坤的话说,两人的嘴巴相当于两千只鸭子,只要有她们在,整个编辑部就不会歇停。二编室嘴巴最厉害的当属马chūn梅,以其四十八岁高龄,成为编辑部当之无愧的“老人”,被同事们尊称为“大妈”。大妈其实人很热心,就是嘴巴不饶人,而且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社长总编,也逃不了被她评头论足。

在编辑部,人人都知道马chūn梅和白贤德是死对头,白贤德三十出头就当上编辑部主任,让人老资格更老的马chūn梅很不服气,虽然社里为了照顾她给她挂了个副主任的闲职,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经常跟白贤德抬杠,拉拢其他编辑。万幸的是一编室这边是副总编室,容若诚大多数时候都是维护白贤德的,一个顶三,马chūn梅嘴巴再厉害也骑不到一编室头上。前阵子马chūn梅休年假,去北京看孙子,其他三个编辑室的年轻编辑们纷纷到一编室来串门,话题从老女人扯到了老男人。因为毛丽公开说过喜欢老男人,编辑们就逐个给她筛选社里符合条件的“对象”,第一个是头号王老五许茂清,毛丽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绯闻这么多,我招架不住。”

“那就叶主任。”“还是财务部的邵科长吧,人好,会写会算。”“我看梁子坤不错,虽然不是那么老,但很会赚钱。”……大家七嘴八舌的,算来算去,都没有符合毛丽条件的,最后是白贤德cha了句,“你们都算漏了一个人。”

“谁啊?”编辑们异口同声。

白贤德鬼鬼祟祟地指了指隔壁,唐可心最先反应过来,“啊,容总!”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怪叫。

毛丽哆嗦着说:“得,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一辈子打光棍!”

丛蓉一脸坏笑,撺掇毛丽,“容总条件不错啊,离婚好些年了,儿子被他老婆带到了国外,又没有负担,也没有不良嗜好,人品端正,不错的人选。”

“臭丫头,你怎么不嫁他?”毛丽咬牙切齿。

“我,我不是有亲爱的了嘛。”丛蓉直吐舌头。

“那你也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怎么说话的,毛丽!”白贤德一听就皱起眉头,为容若诚打抱不平了,“老容就是不爱说话,人其实很不错的,怎么能说是火坑呢?我跟他共事这么多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正派的人,尤其对人很真诚,不会耍心眼……”

编辑们嗖的一下把目光投向白贤德,“白姐——”

“gān什么?”

“你好像经常帮老容说话哦。”

“我只是实话实说,别乱想!”白贤德真拉下脸了,“都给我gān活去!”

“是!老大!”编辑们这才各自回办公室。一编室一下就静了下来。毛丽刚才怄得够呛,一时还没调整好工作qíng绪,她懒得理这帮多舌妇,正心烦气躁着,王瑾推着一车书晃了进来,满头大汗。毛丽立马想起思想汇报的事,朝她招招手:“王瑾,过来,我问你,那份思想汇报你怎么写的?”

“你要看啊,我这还有,就是怕你要看,就多打了一份!”王瑾喜滋滋地到她小桌的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沓a4纸,毛丽一看就眼睛发直,“你,你写了多少字啊?”

“三万多字!”王瑾很骄傲。

毛丽倒吸一口凉气,哆嗦着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看,眼前伸来一只爪子抢了过去,是白贤德,比毛丽还迫不及待,“我先看看,不错啊,小丫头,一份思想汇报居然还能写这么长。”

“白主任,其实还可以写得更长的。”王瑾嗲着声音,又开始卖乖了。

白贤德“嗯”了声,一目十行地扫过……大约才看了个开头,她抬眼看着毛丽,那样子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眼神极度恐怖。

毛丽意识到不妙,赶紧抢过来看——容副总编:

不,其实我更想叫你一声“若诚君”,也许你会觉得很唐突,可是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请原谅……你可知道,写下这些文字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今生都没这般忐忑过。此时,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听着雨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竟然觉得很伤感,于是想起小时候念过的词: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qíng。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这些年,我经常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郁郁寡欢,一直以为是个xing使然,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太过想念。一个女子,当心里有了想念的人,就会变得惆怅伤感。尽管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你就在我的隔壁,我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想念,你冲我发火,或跟我微笑,对我来说都是无边的喜悦和幸福,其实我是很想处理好和你的关系的。因为每每面对你的眼神,或者是背影,我才真的觉得心里有个想念的人其实很好。我知道自己卑微,我不够优秀,但野百合也可以向往chūn天的吧,你就是我最遥远最迷蒙的chūn天,就像是迷雾中的森林,明明是触手可及却看不真切……

“啊——”

毛丽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骇得王瑾一凛。

白贤德反应过来,推了王瑾一把,“赶紧跑,丫头!”

王瑾撒开腿丫子就奔向门口。

毛丽跳起来,张牙舞爪扑过去,“看我不撕了你——”

谢天谢地,容若诚整个上午都在出版局开会,毛丽还来得及跟白贤德商讨对策。这娄子可捅大了,毛丽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王瑾剁成七块八块,可是剁了她也没用,容若诚已经看了那份“思想汇报”,赶紧想办法补救才是当务之急。能把思想汇报写成这样,除了脑子进水的王瑾,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毛丽揪住王瑾时,问她怎么可以这么写,王瑾还很委屈地说:“毛毛姐,不是你要我写对容副总编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