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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恋人(38)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是我们孩子的舅舅!”

“我还有事,先挂了。”

啪的一声,赵成俊合上手机。他觉得他应该重新审视章见飞这个人了,从前只觉他这人聪明,但是人很木讷,与世无争,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原来是深藏不露。原来,他宣布收购只是个烟雾弹,以转移这边的注意力,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拢维拉潘,以釜底抽薪给博宇致命一击!

没错,在赵成俊来上海前,他与章见飞的确有见面,一次是在听雨轩,一次是在北海,章见飞突然来南宁,名义上处理公事,但赵成俊知道事qíng没有这么简单。

那晚他们在听雨轩有过激烈争论,中途赵成俊接到毛丽的电话,说要跟他见面,事qíng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要章见飞躲到包间的屏风后面去,不得出声,以试探章见飞是否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已经放下了毛丽。所以毛丽进包间后自始至终都没发觉屏风后面有人,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声哭泣都让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揪心不已。

“很出乎意料吧?”赵成俊事后问他,语气不无嘲讽,“连我都很意外,她说要跟你说对不起,我原来以为她会恨你的,现在你该死心了吧?”

章见飞反问:“阿俊,那你能告诉我你来南宁的目的是什么吗?你跟毛丽在网上聊了一年多,还租她的房子,这些事如果不是她今天说出来,我还蒙在鼓里,你计划很久了吧?”

赵成俊倨傲地扬起脸:“那又怎样?”

“你想赢我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把毛丽牵扯进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我私下解决,别bī我,阿俊。”章见飞当时声音不高,目光中却透着森冷的寒意,他很少有那样的表qíng,这让赵成俊甚觉陌生。在赵成俊的印象里,章见飞是个心思极细密的人,很善于隐藏自己的qíng绪,即便有时处于下风他也是淡泊自如,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但他亦有雷区,你可以举刀将他千刀万剐,就是不能触及他的雷区,其实他在槟城时就看出赵成俊来南宁的目的,却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真是沉得住气!

不久两人在北海又有过一次见面,章见飞摆明了态度要将这件事管到底,他此次来南宁就是来谈判的,既然谈判破裂,他自然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赵成俊没有想到他行动会这么快,可见他爱毛丽至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爱qíng让人盲目这话真是没错……

至于赵玫怀孕,恰恰是赵成俊最不想听到的事qíng,她终于还是有了孩子,这就意味着他有了个流着仇家血的外甥,他的确谈不上有多高兴。章见飞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这一消息,无非是想以亲qíng来“绑架”他,bī他妥协,他岂肯就范!

听说那两个人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吵闹不休,虽然赵玫没有跟哥哥透露过半点,但这些事如何瞒得住?

赵成俊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真是失望透顶,自从兄妹俩闹得分崩离析,亲qíng早已疏离,赵玫因为心虚平常连电话都很少跟哥哥打,有委屈只能找闺蜜阿莫哭诉。而阿莫跟随赵成俊多年,非常了解他,虽然口头上不认这个妹妹,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牵挂的,聪明的阿莫时不时的会跟他透点口风,所以赵成俊对于那两个糊涂蛋的婚姻状况也是略知一二,他丝毫不意外,没有爱qíng的婚姻能有什么好结果?当初他们结婚时他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他不能原谅章见飞的是,赵玫脑子犯浑他也跟着犯浑,无论他们两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是自食其果,他根本不会给予他们半点怜悯,更不会受制于这充满背叛和伤害的亲qíng,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唯愿跟那两个人再无jiāo集。

因此,章见飞这个时候再打亲qíng牌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不但达不到预期效果反而令赵成俊心生反感,一丝一毫通融的余地都没有了。

夜幕渐渐降临,下午还晴好的天气这时候已经下起了雨,办公室格外的闷,赵成俊起身踱到窗边用力推开窗子,风呼的一下灌进来,狂风挟着冷雨飞溅在他身上,很快就浑身湿透,他从未如此绝望地面对过窗外的沉沉黑夜,只觉脑子里一片虚空,因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可是他的人生已经在朝终点狂奔而去,一个人,孤独地,狂奔而去……

翌日一早,赵成俊准时抵达博宇中国总部所在的南宁地王大厦,阿莫在会议室外等他,替他打开门,轻声提醒他:“副总裁他们刚刚到。”

赵成俊点点头,把一份加密的文件递给阿莫:“给我影印一份,立即传到吉隆坡的维拉潘集团总部,一定要苏燮尔先生亲自过目。”

“是。”阿莫接过文件随即回隔壁的秘书室。

赵成俊这才推开门走进去,会议室一片静穆,大家都在等着他。“总裁。”长圆桌两侧的高层一齐起身跟他问好,他示意大家不必拘礼,镇定自若地坐到圆桌的首领位置,左侧是刚刚从吉隆坡赶来的副总裁罗森,他一脸焦虑地跟赵成俊说:“事qíng很棘手,苏燮尔坚持要撤资,理由是我们的银行出现信贷危机,他们怕卷入其中。”

赵成俊道:“很正常,落井下石是商人的本xing,我本来就没有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似乎很平静,这种危机时刻作为总裁他是不能表现出慌乱的,商场上的风云诡变,他早已见怪不怪,这么多年的披荆斩棘,他何曾有过退缩,即便是此刻兵临城下千钧一发,他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笑容都是淡淡的,“我给各位三十分钟时间,大家畅所yù言,就这次的维拉潘集团撤资事件提出你们的看法和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总裁怎么还笑得出来。要知道一旦维拉潘集团真的撤资成功,防城港s&t码头工程很有可能会将博宇拉到万劫不复之地,光银行bī债和工人讨薪就可以让博宇在业界的良好口碑功亏一篑。

“总裁,这次qíng况很危急。”资管经理似乎在提醒他。赵成俊颔首:“我知道,所以才召集你们来嘛。你们谈,不要管我,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他仍是一脸的轻松。

半个小时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室内议论纷纷,每个人都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说什么的都有,有的甚至还建议清理资产,意思是要准备退路。无论大家说什么赵成俊都不发表意见,他不发表意见,副总裁也不吭声,因为一起奋斗多年,他相当了解赵成俊这个人,作风严谨,在槟城商界以出其不意闻名,历经多次商业大战,几乎没有失过手。他此时的沉默应对足以表明,他有秘密武器!

果然,三十分钟刚过,秘书阿莫敲门进来,面露欣喜地对赵成俊说:“总裁,刚刚吉隆坡那边来电话,他们取消撤资的决定。”

“哇……”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唯有赵成俊不露声色,对阿莫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阿莫又道:“还有,苏燮尔先生想跟您通电话。”

“ok,我马上来。”赵成俊说着起身,看也不看傻眼了的高管们,径直走出会议室,只有副总裁面露微笑,他什么都不用问,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赵成俊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接听了苏燮尔的专线电话,对方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找银行贷款的20亿是怎么让我哥哥作担保的?”

赵成俊笑道:“那要问你亲爱的哥哥。”

“我问你怎么做到的!”苏燮尔气势汹汹。

“抱歉,请恕我不方便透露,你最好还是回家去问你哥哥,一家人嘛,有什么事qíng不能摊开来说的呢?”赵成俊呵呵笑着,语气间却已经有了萧杀的意味,“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咄咄bī人,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合作对不对?从我们联手打击泓海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生死存亡的关系,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赵成俊,你实在是太yīn险!”

“我们谁都不要说谁,你单方面撤资已属不仁,你不仁我当然就不义了,我是中国人,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不知道章见飞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突然倒戈,但是我提醒你,我们若被银行bī仓,你们也跑不掉,好自为之吧!”

赵成俊说着就挂了电话,虽然出了口恶气,但他也已经疲惫至极,不过jīng神还是相当好,正处于高度亢奋中。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端着酒杯踱到落地窗前俯瞰南宁城。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整座城市都被洗得gāngān净净,天空碧蓝,参差林立的高楼反she着夺目的阳光,这阳光给他抚慰,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站在高处,因为他需要这种凌驾的气势给自己增加底气以应对更多不测的风云,在这弱ròuqiáng食的世界,要想风光人上人,是需要魄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