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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恋人(24)

“新副总编?”毛丽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错!”白贤德在电话里哇哇大叫,“很有型呃!还是个博士后!不得了不得了,满腹文才,出口成章……”

毛丽知道白贤德的底子,街上死了只老鼠都要大呼小叫的主,她对这个很有型的新副总编颇不以为然,“比许帅还有型?”

“你见了就知道!以后我们不能再叫许总编了,得叫许总许老板了,你不知道吧,许帅在民族大道开了家超豪华的俱乐部,还在青秀山附近和别人合伙开发了一个新楼盘,都快封顶了我们才知道,乖乖,那楼盘起价就是七千多……”

毛丽住院的第二天,许茂清曾到医院看望过她,果然无官一身轻,卸下重重包袱的许帅更加风流倜傥,穿了件米色休闲西装,玉树临风地往病房一站,那个气质那个风度,绝对不输小梁,给毛丽扎针的护士眼睛都看直了,一针扎下去,让毛丽连声惨叫。难怪一直就有人说许茂清是女人杀手,毛丽知道,没有了官职的束缚,许帅更加为所yù为,她跟白贤德开玩笑说:“完了,南宁城内不知道又有多少良家女子要被咱们许帅祸害了。”

“那是,那是,许帅自己也说了,女人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牵绊,他未来的宝贵时间只会做两件事,做生意和摆脱女人。”

“唉,祸害!真是个祸害!”毛丽小姐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别人祸害了。

朱庸就任新副总编的时候,毛丽刚在火车站接到老妈。老妈得知毛丽住院,心急如焚地赶到南宁来,逮住毛丽就骂道:“你个死丫头,宁可住院也不回家!”好像毛丽住院是为了不回家似的。毛丽解释说只是一般感冒,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来了,没什么问题,她妈不信,还扬言要去找社里领导理论,说社里把她闺女当牲口使了,累到住院……这是哪跟哪啊?

翌日毛丽去社里上班,见到超级有型的朱庸副总编,她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果然是“有型”,那体积,那身板,可以抵她娇弱的身躯三个都有多。原来白贤德所说的“有型”竟然就是指他体积庞大。当时是在一编室,朱庸亲自过来跟毛丽打招呼,先是热qíng地握手,然后眯起一双极具智慧的眼睛,啧啧赞道:“早就听老许说我们社有个绝代佳人,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毛丽难得有谦虚的时候。朱庸肥硕的大手板堪称熊掌,拍拍毛丽的肩膀说:“我看过你之前做的选题,很不错,值得重用!”

随后,毛丽去副总编室汇报手头上的工作,昔日副总编位置上现在坐着的是朱庸,庞大的身躯,陌生的面孔,让毛丽颇有些不习惯。

“怎么,不习惯吧?”朱庸笑眯眯的,笑里藏刀,一眼就看穿了毛丽的心思,“没关系,你们以后会慢慢习惯的。”说着拿出一大沓材料,翻看着说:“这两天我仔细看了一下容总编跟我jiāo接的工作,发现有一个选题很不错,但是没做下去,我刚问过老容,他说你知道。”

“啥选题?”毛丽心里直打鼓。

“张番,他有部稿子投到了我们社,我看了,很不错。但是我刚刚跟作者联系了,他说已经答应签给别的出版社了。”

毛丽一听张番的名字就抽风,这厮可把她害苦了!若不是他告状,老容就不会让她写思想汇报,结果一连串的跟头,害她和老容闹出绯闻……毛丽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心里那个恨,可是不容她恨,朱庸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断气,“现在我jiāo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趟上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给我把张番的稿子要回来,要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

“可是……”

“不要跟我讲‘可是’,在我面前永远不要说这两个字,你毛丽更不应该讲。”朱庸果然是朱庸,收拾毛丽就跟收拾他桌上的文件一样。虽然毛丽小姐一度让上任副总编容若诚头疼,但是朱庸就不吃老容那套,说一不二,决不娇宠手下,还规定了期限,“给你个时间,两周内拿回稿件,时间应该是很宽裕的吧?”

天哪,还很宽裕……

毛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副总编室的,只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摸索着回一编室,栽倒在会客沙发上直啍啍。

没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朱庸可不是容若诚,毛丽乖乖地收拾东西当天下午就赶回北海,准备从北海飞上海。她本来要直接去上海,她妈不依,说是还有东西要毛丽带到上海去。想想都费劲,朱庸只给她两周的时间,这一绕道多làng费时间啊。làng费时间还好说,关键是老妈一路上嘴巴就没歇,两个小时的车程,毛丽就装了两个小时的聋子和哑巴。

很不幸,到了北海被告知航班取消,说是有台风。这下完了,等台风过去起码得明天,毛丽心想照这么耽搁下去,她就是把张番当馒头啃了也未必拿得回书稿。都怪老妈,为了让她捎上一坛子泡菜,彻底打乱了她的行程。这泡菜不用说,肯定是给老爸捎的,老爸是开饭店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他会吃这腌萝卜腌豆角腌白菜腌辣椒?

毛丽跟老妈嘀咕,“妈,您给爸做泡菜也不怕huáng伯伯有意见?”

“这你就不知道吧,这泡菜还是你huáng伯伯帮着我腌的呢。”老太太一说这事居然还很得意,对huáng伯伯忠厚的人品赞不绝口,当时娘儿俩是在厨房里说话,老妈边切菜边说,“你爸前阵子打电话过来,说就想吃我腌的泡菜,你huáng伯伯知道了,第二天起早就去市场买了个最好的坛子,洗啊切啊晒的,都是你huáng伯伯弄的……”

毛丽诧异不已,也感动得不行,“huáng伯伯人真好!”

“可不是,这老头子话是不多,人木了点,可是心眼好啊,你看这么多年我有事没事会骂他吗?他没啥让我骂的……”

“可您gān吗老骂我?”

“那是你该骂!”老妈刀一拍,脸就拉下来了,“你说你从小到大,哪件事让我省心了,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没个着落……”

又来了!毛丽见势不妙,抱起门口的那坛泡菜就往外走,“我去找个大盒子装上,否则怕上不了飞机。”

“咋会上不了飞机呢?”她妈一听这话就急了。

毛丽说:“现在安检可严了,只要是液体都不能随身带,万一不行只能托运。”

她妈扔下菜刀就去找纸盒,急得跟什么似的,念叨着说:“那怎么得了,那怎么得了,不随身带,要让别人偷了呢。”

毛丽哑然失笑,觉得她这老妈真是可爱,飞机上谁会没事偷老太太的泡菜啊……

谢天谢地,北海只是这次台风的边缘城市,没有太大的影响。但风势还是很qiáng,渔船被禁止出海,huáng伯伯在家也没闲着,跟毛丽她妈一起把那坛泡菜装箱打包,为了避免被打碎,她妈塞了很多泡沫和废报纸在箱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又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妈这才松了口气。

毛丽看着那个超大的“粽子”,愁眉苦脸,“妈,您捆成这样,就是飞机掉下来也不会碎的。”话一出口就挨了她妈一栗bào,“呸呸呸,怎么说话的呢……你,你这臭丫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话都不知道讲,你书读哪去了?”

毛丽她妈一向迷信,毛丽出言不慎,可急坏了老太太,晚饭都没吃就上庙里烧香去了,毛丽觉得老妈真是神经过敏。

一向木纳的huáng伯伯倒说了句公道话:“你们做孩子的,不知道大人的心。”

晚饭是huáng伯伯弄的,虎子扒了几口就上同学家做作业去了,就剩了父女俩坐在院子里喝酒。huáng伯伯一辈子忠厚老实,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抽点劣质烟,喝点小酒,喝酒也不要什么菜,一碟花生米就让他很享受了。毛丽和huáng伯伯关系一向处得不错,有什么话也只跟huáng伯伯说,跟老妈说,大多时候是讨骂。但是huáng伯伯却跟毛丽说:“你妈这人嘴笨不爱说中听的话,可是心里不知道有多惦记你们,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烧香,还不是担心你们……”

“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当我们是孩子呢。”毛丽总是不理解老妈怎么那么喜欢念叨。

huáng伯伯说:“在大人眼里,你们就是活到四五十岁,都还是孩子。”

毛丽刚要回句什么,一口二锅头下去,烧得她直吐舌头,火辣辣的,从舌根一直烧下去,那个冲,毛丽大呼过瘾,端起杯子又要huáng伯伯斟满了,一口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