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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97)

“考儿,别这样……”

“他时间不多了,身体已经是那样了,还能怎么着?”我哽咽,把被子揪得紧紧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嫉妒的心,我真的很嫉妒他,我恨我为什么不是他。”他伸手扳我的肩膀,试图让我面对着他,我拉开他的手。他不管了,直接抱住我,“考儿,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真的很爱你!”说着动qíng地亲吻我的脸颊和耳朵,呼吸亦变得急促……

他起身去浴室的时候,我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枕旁。很快他就入睡,可能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体力不及以前了。而我还醒着,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也不知是何缘故,现在每次跟他亲热我都会感觉很痛,女人的心和身体是一起的。耿墨池出现后,我无法将自己的心从他身上拉回来,再面对祁树礼,我只剩具gān涸的躯体。

夜已经很深了,我还是无法入睡。他的鼾声让我心烦意乱,于是起身到阳台透气。阳台上的风很大,天上没有月亮,远处湖岸的灯火却还在闪烁,照亮了半边天。目光收到近处,突然,我发现在楼下马路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个人,路灯照在他身上,看不清脸,却可以看到他比夜晚还寒冷的寂寞。我知道是他,捂着嘴差点哭出声。他显然已经看到了我,目光穿越沉沉黑夜抚摸我的脸,一阵风chuī来,我闻到了他独有的薄荷烟糙的味道。是的,他在抽烟,烟头微弱的亮光像他可怜的心跳,在夜色中格外刺痛我的眼睛。我朝他打手势,要他离开,风这么大,他怎么还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对我的手势无动于衷,直直地看着我……

清晨,祁树礼去公司了,我连早餐也没吃,就来到马路对面的长椅边感觉他昨夜留下的气息。椅子下边一堆的烟头,我粗略地数了数,不下二十个。烟头上肯定有他的气息!我掏出手绢,将烟头一个个捡起来,包好,放入口袋。

每天他都准时来上课,决不多作停留,只有两个小时。他教得很认真,我也学得很认真。祁树礼再没有在场“观看”过,我们想都没想过有什么越轨之举,事到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每天都能相处两个小时,感谢上天还这么仁慈。

他每次走后,总会在烟灰缸里留下几个烟头。我总是偷偷地将他的烟头收起来,藏到一个铁质的首饰盒里。我如此珍惜他留下的东西,就是想多留一点他的气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这些气息可以成为我最昂贵的“氧气”,让我可以继续呼吸,坚qiáng地活下去。对我而言,那些烟头胜过这世上任何华贵的珠宝,胜过我曾经所有的珍藏。

祁树礼见我们一直很“规矩”,对耿墨池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有时候他在家,上完课还会跟耿墨池聊几句,偶尔还会留他吃饭。两个男人在饭桌上谈笑风生,我很少有cha嘴的份,不知qíng的人还会以为他们是多么融洽的挚jiāo。

那天,我又拿出那个首饰盒,打开,跟往常一样数里面的烟头。我想我是真的病了,守着这一盒烟头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我凭着这些烟头就能留住他吗?

“你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祁树礼的声音。

我吓得赶紧盖上盒盖,惊惧万分地把盒子抱在胸口。

“没,没看什么。”我竭力让自己的表qíng自然些。

“那你慌什么?”他充满疑惑地打量我,目光落在了首饰盒上,“可以给我看看吗?”

“没什么看的啦,就是以前你送我的那些首饰……”

“给我!”

“Frank!”

“给我!”

我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但这明显更加刺激到他,他不由分说就过来抢,力气很大,一下就抢了过去。在打开盒子的一刹那,我悲哀地意识到,我和他完了!

“这……是什么?烟头?谁的烟头?”他诧异地瞪着我。

我低下头,不做声。

“说!”

我还是没出声。

他颤声bī出两个字:“……他的?”

什么都明白了!他抱着那盒烟头脸色发白,这个时候什么解释都是无力的,他愤怒到极致,猛地摔下盒子,烟头顿时撒了一地。这下刺激到我了,“不!”我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去捡那些烟头,一边哭一边捡。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留下一点他的东西,给我卑微可怜的爱qíng留一点点纪念,我做错了什么?

“不许捡!”他居高临下地冲我吼。

我没听他的,流着泪还是一个一个地在捡。

“我说了不要捡!你听见没有,不要捡!”他已经是在咆哮了。

我顾不上,眼里只有这些烟头。这是他唯一可能留给我的东西,哪怕爱qíng已经死去,让我怀念他曾经的存在也好啊。

祁树礼bào怒。

他抬脚就去踩那些烟头。我尖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些烟头碾碎,我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脚,求他不要踩,他一脚踹开我,踩得更凶了。眼看地上的烟头顷刻间成为粉末,我也失控了,尖叫变成惨叫。

最后一个烟头在chuáng边,我和他同时看到了,同时扑向那个烟头。我快一点点,手抓住了烟头,可是他的脚却踩在了我的手上。

“松手!”他恶狠狠地冲我咆哮,眼睛通红。

我趴在地上,倔qiáng地抬眼看他,就是不松手。

“我叫你松手!”他完全变得陌生,穷凶极恶的样子像要吃人,咬牙切齿,没有一丝的怜悯,我几乎听到了指骨碎裂的声音。但是我没有哭,都说十指连心,可是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只看到殷红的血从他的脚下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地毯,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早上,耿墨池照常来授课。

我下楼,一声不吭地坐到了钢琴边。想必我的脸色见不得人,他皱着眉头打量我,“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连忙掩饰,“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他拉把椅子坐到我旁边,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把前天那首练习曲弹一遍。”

我坐着没动。

“没听到吗?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我颤抖地伸出手,右手几乎抬不上来,指头全是乌青。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这个样子也叫没什么?”他举着我乌青的手,眼神绞痛,“你知不知道对弹钢琴的人来说,手就是命?”

“我没有这个命,成不了钢琴家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考儿!”

老天,听清没有,他又叫我考儿了!来西雅图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这世上只有他的呼唤才能让我如此沉醉,又如此心碎,我愿意为他受任何的罪。

“墨池!”我抓住他的肩膀,泪如雨下,“带我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哪怕让我跟你一起去死,也请你带我走……”

“别说傻话了。”

“不,墨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将你从我的生活中抹去,每次差点成功,最后还是发现我不能没有你,离开你,我会死的!”

“考儿听我说,我是个男人,虽然算不上是好男人,但为人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你现在是他的人,如果我带你走,那我将自己的人格置于何地?况且你也知道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医生说我只能活一年了,一年后呢?你怎么办?跟我一起死吗?不,考儿,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好好活着,为你自己活,也是为我活……”

“不!”我扑进他的怀里,箍着他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墨池,我不信医生的话,他是吓唬你的,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你应该知道的,墨池……”

“考儿!”他也动qíng了,搂紧我。

我们两个苦命的人,爱得如此卑微,上天连最后相伴的岁月也不给我们,哪怕是把我们扔到荒无人烟的旷野,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他怀里,也好啊。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能比他的怀抱更温暖,他的气息,他的心跳都会是我最好的祭奠。然而,我忽略了,我们不是在旷野,我们是在西雅图祁树礼的豪宅,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就在我们身后……

“你们在gān——什——么!”

耿墨池进医院的事,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是他的助理打电话告诉我的。我就知道会这样,祁树礼大骂耿墨池的时候,完全没把他当个病人,他的心脏不能受一点点的刺激,当时脸就白了。我哭着哀求祁树礼别再骂他,结果被扇了一巴掌,到现在我的半边脸都是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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