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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36)

我在他的怀中号啕大哭……

“对不起,考儿。”祁树礼浑身都是雪,头发也是,他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抚摸着我的头发,“可怜的考儿,你的痛苦我不会没有感觉,因为你面前的这个人处境并不比你好多少。想想看,这个人在国外奋斗了那么多年,千辛万苦地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最亲爱的弟弟不在了,父亲不在了,小妹也杳无音信,唯一的亲人是他母亲,可是他看着他母亲除了恨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qíng,但他还得面对他母亲,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他的处境比你更艰难,更痛苦!”

他见我没有再挣扎,又说:“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或者挽回什么,事qíng已经发生了,无论我们如何地抱怨,或者痛断肝肠,失去的终归已经失去,他是我的弟弟,你的丈夫,我们都爱过他,他也曾给过我们爱,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考儿,原谅一个已经不在的人,对你真的那么难吗?原谅他其实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解脱自己,也释放自己吧,要知道,困住你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自己……”

我垂下眼帘,渐渐止住了哭泣。一直到我终于变得平静,祁树礼才拉我起来,拂拂我额头的乱发,拍拍我肩头的雪,又帮我束紧围巾,按着我的肩膀说:“考儿,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皱纹和正在冒出来的白头发,我所经历的绝不是你这个年纪可以想象的,而等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再回头看你走过的路,你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亲qíng也好,爱qíng也好,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丢失,不属于你的怎么qiáng求也qiáng求不来。爱或者恨,最终受折磨的是自己,你明白吗?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我们为什么不能向前看,而老是纠缠于过去的爱或恨呢?”

我低下头,尽管仍然在抽噎,但我不得不承认,祁树礼句句都说到了要害上。祁树礼叹口气,牵着我走向他的车,边走边说:“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好过,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他帮我打开车门,将我送入车内,“我这次回美国有很多事要处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做得到吗?”

我没回答他,目光落在一棵落叶松下。树下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他穿了件咖啡色短大衣,系着米色围巾,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树下,想必站的时间不短,头上和肩上已落满雪花。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我们的距离不到二十米。

“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开车吧!”

“OK!”祁树礼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从湖边驶过,从那人的面前驶过。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我看着他的身影在车窗外徐徐往后倒,就像倒一盘录影带。我疲惫地闭上眼,脑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耿墨池,我说了我不想再见你的。

回到家已是傍晚,米兰正在梳妆打扮,看样子又有约会。这就是她的风格,任何时候任何事qíng都影响不了她约会的心qíng。她曾说过,一个女人有没有价值很重要的一个标志就是有没有约会,照她的说法,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自从祁树杰去世,我极少被人约过。祁树礼倒是经常约我,但我甚少应约。我看着描眉画眼的米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们的友qíng就这么不堪一击?只为了一个祁树礼?

“我明天就搬走。”米兰边化妆边跟我说。

“你要搬就搬吧,随你。”我还是那句话,心里却很痛。

米兰冷冷地扫我一眼,开始涂口红,“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我也冷冷地说。

“是,我们是朋友!”米兰语气很冲,涂完口红又开始涂指甲油,刺鼻的味道立即让我的胃一阵翻腾,我跳起来就往卫生间冲。等我出来的时候,米兰的妆已经化好,光艳照人地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我,“你最近好像老是吐哦。”

“胃不太舒服,可能是受寒了吧。”我心虚,不敢看她。

“是吗?那你得多注意了。”米兰起身朝门口走去,样子像是心知肚明,临出门了又甩下一句话,“有麻烦最好尽快解决,别到时候小麻烦弄成大麻烦。”

毫无疑问,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事qíng能瞒得过她呢?猜到了就猜到了吧,只要那浑蛋不知道,我想我还是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的。这是我第二次怀孕,第一次是因为跟祁母怄气,我自作主张把孩子做了,祁树杰为此恨了我很久,也许现在躺在坟墓里还在恨我,怪我没给他留个后,可是很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后悔,真的,从来没后悔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这次呢,我却意外地有些迟疑,其实很好解决的,往手术台上一躺就可以了,可是我却在迟疑……

电话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电话?我迟疑着抓过电话,还没开口,阿庆就在电话那边呱呱叫:“妹子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耿墨池要来湖南演出啦!”

第二天上班,我打电话给瑾宜,“你没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吗?”瑾宜说:“转告了啊。”“转告了他怎么还跑过来,我说了不想见他的!”“我问过他,他说去长沙演出的计划去年就排好了的。考儿,你别生气,或许真是工作上的安排……”

鬼才信是工作安排!我觉得他真是自私透顶,竟然想到要忽悠我去法国,他从来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我的家人,我的生活都在国内,我跟他跑去法国gān什么?他疯了,真是疯了,对付这样一个疯得没道理的人,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我就不信他还真能拿绳子把我捆了去。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两天后,当老崔把我叫到办公室,要我去请耿墨池来台里做节目时,我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好半天没回过神。

老崔话还是说得很委婉的,措辞一丝不苟:“耿墨池是时下乐坛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次他来湖南演出,官方都很重视,因为他也算得上是半个湖南人嘛,他母亲就是湖南人。所以他还没来,这边的媒体就开始行动了,都在抢他的专访,报纸、杂志、电视台,等等,这些qiáng势媒体我们是竞争不过他们的,问题是我们友台也在争,我想来想去,觉得由你去出面谈这事是最合适的。因为你本身就主持一档音乐节目,在音乐方面跟耿墨池绝对是有共同语言的,而且在我们台里,你也是最有亲和力的,你就是我们台的形象,你拿不下来别人就更拿不下来了。”

不愧是老崔啊,他只字未提我跟耿墨池相识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就阿庆那张大嘴巴,没直接拿到节目里去播就算好的了。都说姜是老的辣,在老谋深算的老崔面前,我这只dòng庭湖毛都没长全的小麻雀能玩得过他?

“我知道,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我听说耿墨池这个人不喜欢跟媒体打jiāo道,他一直很低调,除了演出,很少公开露面。但我们不能因为人家不好打jiāo道就不去打jiāo道吧,工作总是人做通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考儿,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不得不承认,老崔做思想工作是很有一套的,通常是先讲明事qíng的重要xing,然后摆出困难,最后给予鼓励,让你找不到半点推托的理由。

我耷拉着脑袋,只能自认倒霉了。

下班后,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繁华的街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五一广场天桥下的胡瞎子算一卦了,最近这么背,到底是冲了哪路神仙……正胡思乱想着,樱之打电话过来,约我在阿波罗见面,说是有事要问我。见了面,她开门见山地问我跟米兰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正乱着呢,只说没什么事,她就想自己搬出去住。“我看没那么简单,”樱之说,“你们俩我都了解,死xing子,准是又闹别扭了。”

我叹口气,不想多说什么。

“都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岁数也不小了,别跟个小孩似的三天两头就闹。”樱之提了大袋零食和玩具,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总得有个什么事吧,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反问。

“还不是米兰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搬出去住,要我给她做个伴……她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明白,问她,又不肯说……”

“她说什么?”

“说……哎呀,我记不得了,反正是一堆的话。”樱之显然不想把那些话告诉我,直摇头,“米兰看上去挺快活,其实呀未必,她这人城府深,让人捉摸不透。”

我没吭声,心想她如果那么容易让人捉摸透就不是米兰了。“你买这么多东西gān什么?”我看着樱之满袋的东西问,试图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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