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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23)

可是为什么,这个我本应仇恨的女人,却在我心里造就了我的爱qíng,哪怕这爱qíng是模糊的,矛盾的,甚至是堕落的,我也心甘qíng愿放下自己的骄傲,心甘qíng愿品尝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悲伤。叶莎没有造就,她却造就了。这让我由此而产生迟疑和内疚,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

这让我痛苦,使我备受折磨,让我终于记起原来我还有爱qíng(我曾一度认为今生我不会再有爱qíng的)!多少年来,我几乎已经绝望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想,就算上天不让我得到爱qíng,至少也要让我看看属于我的爱qíng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正是为了等待一份久远的爱qíng,我的整个生命和力量都是为了守候这份爱qíng。现在,爱qíng是来了,却是由她带来的……

我没看完就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放下日记本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其实早该想到的,为什么到现在才正视?我不敢跟别人讲,连米兰都没告诉,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狂风海啸般的打击与折磨,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也在报复他,可是这只是最初的一个念头而已,爱上他后我就已经放弃了。谁知他一直没有放弃,虽然我怀疑过,但看他对我如此动qíng,根本就没想到他还陷在仇恨的深渊里不能自拔。

晚上他回来后,并没发现我看了日记,依然对我qíng意绵绵。我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疲惫的脸,忽然很同qíng这个男人,胜过同qíng自己。

可是第二天,我们还是爆发了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大吵。

他原本是一片好意,开着车准时去电台接我下班,问我今天过得怎样。我说,你过得怎样,我就过得怎样。他当即感觉我qíng绪不对,看了看我,目光闪了一下,就再也没说话。回到公寓,吃过饭,我们靠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谁都没看进去,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睡吧,很晚了!”

他关掉电视,起身去了浴室。

我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什么事都不愿做,qíng绪很不好。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他的声音:“考儿,我忘了拿睡衣,帮帮忙。”

“你的睡衣在哪?”

“在我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好,你等会儿。”

说着我就进了卧室,卧室很大,放了两个衣柜,他的靠里边。平常各人的衣物都是各自放好,大家都形成默契,极少动对方的东西。我蹲下来用力地抽开衣柜底下的抽屉,翻了翻,没发现睡衣,又抽开另一个抽屉。一抽开我就惊呆了,那里面满满的全放着女人的衣物,大多是文胸和内裤,都很jīng致华贵,叠得也很整齐,我马上就明白这些衣物是谁的。他还保留着叶莎的东西!难怪他不肯随便让人动他的衣柜,明白了,全都明白了,他不仅是没放弃,他还在保留……我看着那些内衣浑身蜷成一团,泪水夺眶而出。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我本能地站起身,满脸是泪地看着冲我发火的人不知所措。

“谁给你的权利乱翻别人的东西,你有没有教养?”他裹着浴巾站在面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qíng。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吗?恐怕不是吧?”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很陌生,一脸怒容,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探究我的事qíng吗?何必在我面前装!”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谁在你面前装了?如果我真想看,我会选在这个时候看吗?你去上海那半个月我有的是时间看!就是看了又怎么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值得你这么诚惶诚恐!”我也来了气,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够了,你不用解释,你想知道什么我全明白,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该知道的事qíng你就不要去追根究底!你怎么这么不识趣?”

“我不识趣?”我叫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该知道的事,什么是不该知道的事,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我不会解释!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那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我的心里有鬼,你的心里就没鬼吗?”他反唇相讥。

“好,好,我说不过你,我错了,行吗?你满意了吗?”

我气疯了,冲出卧室,抓起沙发上的一件外套,连鞋子都没换就跑了出去。我泪流满面地跑去米兰的公寓,因为我自己的房子借给了祁树杰姑妈的儿子做婚房,我无处可去,只能去找米兰。米兰恨铁不成钢,“我早说过耿墨池不简单,叫你别陷得太深,怎么样,尝到苦头了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提他!”我红着眼喊。

要房子的过程颇费了番周折,房子要回来后,我马上雇人重新装修,又抽了个空去了趟他的公寓,我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冲出家门都一个多月了,他居然连个电话也没打给我,我真奇怪为什么从前没发现他这么冷酷。我是晚上去的,自己开了门,径直进了卧室收拾东西。他当时正在书房,见有人进来就出来看qíng况,他想都应该想到是我啊,除了我,谁还会有他公寓的钥匙?

他见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不用收拾了,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我知道你迟早要来拿的。”

我两眼发直,他的话qiáng烈地刺激了我,犹如一道闪电,使我突然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倏地瞪大了眼睛,“你……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我滚?”话还没说完,不争气的眼泪又滚滚而下。

他却视而不见,拿着本书靠在卧室门口傲慢地说:“要搬出去,谁也不会拦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回来?”我反问,一双受伤的黑眼睛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怪物,“我还会回来?见你的鬼去吧,我死也不会回来!没人xing的东西,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我咆哮着,提起行李箱恶狠狠地推开他,“让开!让我出去!”说着就穿过客厅胡乱套上鞋子,临出门时那浑蛋又说了一句话:“这只不过是场游戏,是你太认真了。”顿了顿,又说:“要不要我送送你啊,很晚了呢。”

“送你的魂吧!浑蛋!”我骂了一句后就重重地摔上了门。然后我提着行李来到米兰的公寓,房子还没装修好,只能暂时借住米兰这里了。米兰本来想问问我去拿行李时耿墨池说了些什么,但一看我的脸色,就不敢开口了。我也懒得解释,一句话也没说就冲进房间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此后的很多天,我没再说什么话,我无话可说,也没上班,实在没心qíng。米兰却是早出晚归,两人很少碰面。客厅里有个大鱼缸,里面养了很多鼓着眼睛的金鱼,我整天看着那些金鱼发呆。晚上米兰睡了,我睡不着,也会爬起来继续看那些金鱼,因为除了两个大活人,这屋子里就只有那些金鱼是活的。

我发现那些可爱的鱼睡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睡的,很有意思,一动不动浮在水面上,好像时刻保持警惕,生怕有人会伤害到它们。我心想,连鱼都知道留有戒心保护自己,我是人哪,居然还不如那些鱼!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坐在客厅里一坐就坐到天亮,鱼儿们还在快活地游,我发现我也成了一条睁着眼睛睡觉的鱼,不敢闭上眼睛,我害怕黑暗,因为黑暗里我完全找不到自己。我整天jīng神恍惚,茫然不知所措,在房间内整夜地踱来踱去,还用牙齿咬自己的手和头发,甚至是枕头和被子。我被自己咬得浑身是伤,满地都是我的断发,枕头和被子也被咬出了一个个的小dòng。

在那些凄冷的雨夜里,我经常一个人在楼下的花园里徘徊,忧伤地望着暗无边际的沉沉黑夜,任凭雨水淋透了衣服也毫无感觉。那天米兰很晚回来看到我又一个人傻坐在楼下花园的石凳上,于是拖我上楼。进了房间我又趴到窗台上望着外面的黑夜发呆,米兰怎么叫我都没反应。

“米兰快来看,他开灯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眼前突然出现幻觉,兴奋地朝米兰招手。米兰往外一瞅,黑灯瞎火的,耿墨池公寓的灯光在这里根本无法看到,可是我坚持说自己看到了那边的灯光,整个身子都往外倾,喃喃自语:

“看!他又在弹钢琴了,就他一个人。他演奏的是哪首曲子?让我想想,是《离别曲》吧,他经常弹那首曲子给我听……你看,他又下楼了,他开了车要去哪,去墓园了?他站在墓前gān什么,跟鬼说话吗?他宁肯跟鬼说话也不肯跟我说话,米兰,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gān脆把我也埋进那深深的地下?我在里面,他在外面,那时候他是不是才肯跟我说他心里的话,就像此刻他站在他妻子的墓前说话一样……可是恐怕这也是奢望,隔着墓碑,我还是无法看透他的心,我在坟墓里辗转难眠,我不能安息,因为我看不透他的心,所以我无法安息,死一百回也不会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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