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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144)

看到我进去,很虚弱地冲我笑。

“你看,我弄好了,闻闻,很香的!”我高兴地把热气腾腾的蒸螃蟹取出来,用勺子挖出蟹huáng喂给他吃。

我问他:“好吃吗?”

他点点头,缓缓伸出了大拇指。

可是他只吃了一只螃蟹就吃不下了,但jīng神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在户外透了气的缘故,他的脸上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微笑的眼睛闪烁如星辰,他要我帮他垫高枕头,半坐在了chuáng头。然后,他朝我伸出双臂,“来,抱一抱……”

“别……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抱着我,竟然还让我别害怕。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他的心跳如此清晰,一点也不像是生命垂危……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就是人们常讲的回光返照。傍晚他就再度陷入昏迷,被送进了抢救室,真的是回光返照!

四十八小时。Smith大夫说他撑不过四十八小时!

祁树礼当机立断,将婚礼提前一天举行。他不让我在医院守,要米兰qiáng行把我拖回了湖区的家。第二天天还没亮,彻夜未眠的我就吵着要去医院,米兰说:“穿上婚纱吧,化好妆,Frank的车马上就过来。”

“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我光着脚在地上跳,带着哭腔喊。

“没说不去医院啊。”米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婚纱,递到我手上,“Frank是说要先接你去医院的,律师在那里等着给你和墨池公证,然后Frank代替墨池陪你去酒店,司仪和宾客都在那里等着你们……”

我一直在流泪。

米兰给我的脸上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还是遮不住泪痕,“你哭什么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说这话时她正给我打胭脂。

“他真的等不到那颗心脏了吗?真的等不到了吗?”

去医院的路上,我反复念叨的就是这句话,米兰拿着粉盒一路给我补妆补到医院,她说:“生死有命,你们轰轰烈烈地爱了这一场,应该没有遗憾了,考儿,很多时候人都要面对他不愿面对的事qíng……”

祁树礼在医院门口接我们。

一夜之间,他老了十岁都不止。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这样衰弱,从来没有过的衰弱。明天他也要做手术的,却在医院守到天明。我主动朝他伸出了手,两手一握,他手心的温暖传达到我手心,让我莫名地感到慰藉和安详。

“律师已经在等着了。”他笑着说。

我手执花球,拖着长长的婚纱裙走向耿墨池的病房,一路吸引无数好奇和祝福的目光,医生、护士、病人,只要遇见的都冲我展露微笑。

奇迹!耿墨池居然是醒着的。

Smith大夫说,早上他就醒了,没有给他打针,他自己就醒了。但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半睁着眼睛,无力地看着我,目光从未那么黯淡过,仿佛生命之灯在慢慢地熄灭。在见到我的一刹那,他的嘴角露出笑意,眼角却渗出了泪滴。

我俯身吻去他的泪,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冰冷的脸颊,凑到他耳根轻声说:“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活……还有,我想告诉你,无论过去经历了多少苦难,我从不后悔认识你,从不后悔……”

耿墨池半睁着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更多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他嚅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表qíng非常痛苦。

“别说,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将自己的脸贴着他,让自己的泪水跟他的泪水混合着一起淌下。

他的嘴角露出了永恒的笑意,表qíng也渐渐平静。

第八十七章 谁能让爱qíng不朽(3)

律师拿出结婚文书给我们。祁树礼是理所当然的证婚人,耿墨池一直对他微笑,无限感激,那么的释然。他颤抖地指着枕头下,站在旁边的米兰帮着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他示意祁树礼过去,把首饰盒递到他手里。祁树礼打开,竟是两枚结婚钻戒。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去酒店参加婚礼,所以才要昔日的qíng敌代为行礼。

“你给他戴上。”祁树礼把新郎的戒指递给我,又说,“到了婚礼上,我再帮他给你戴上新娘的戒指。”

我“嗯”了声,给耿墨池戴上戒指,紧紧拽着他的手:“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无论你要去哪里,请让我送你。”

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笑着点点头。

“墨池……”我抱着他的身子,很久很久不肯松手,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米兰拉开我,一边给我补妆一边说:“别难过,这是上天的安排,上天这样安排自有它的道理,你应该感激才是,感激命运赐给了你两个最爱你的男人……”说到这儿,米兰也是潸然泪下,她看了一眼耿墨池,继续说:“他们是一体的,就如他们对你的爱,也是一体的,无论以何种方式……”

祁树礼突然在旁边轻咳一声,米兰这才打住,拉起我帮我整理婚纱裙,然后打开门,祁树礼牵起我走出病房。

我一步三回头,拼命地想要记住那张脸,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要把他的面容深深地烙在心底,门渐渐关上,他的脸慢慢消失于我的视线。门关上了,好像这个故事已经到了最后的结局,一张门隔断了过去和现在,还有未来。

婚礼现场设在一家临近海港的超豪华酒店,从一楼到二楼,全场布满玫瑰和百合,连楼梯扶手都缠着粉色纱幔。所有的宾客都已到齐,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楼梯口一直铺到了宴会厅正前方的礼台,礼台上花团锦簇,我和耿墨池的巨幅合影悬挂在一个红玫瑰编成的心形里。很遗憾,因为时间仓促,我们没来得及拍婚纱照。那合影也不知道米兰从哪儿找出来的,竟是数年前我们在新疆的天池边照的。只隔了数年,我们看上去却似年轻好多岁,衬着雪山和森林的背景,两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竟有永恒的味道。

祁树礼牵着我走向红地毯的那头。也许是灯光太刺眼,我的视线晃动得厉害,走路摇摇摆摆,感觉像走在一片荒芜的旷野,狂风肆nüè,枯huáng的糙làng一层层地涌向天边。明明是满眼的玫瑰,怎么突然变成了荒野?

站在礼台上,掌声四起。

是幻觉吗?掌声听起来竟像是狂风的呼啸,脚下的礼台成了祭坛。我仰起脸,灯光那么qiáng烈,视觉又出现jiāo错,目光尽处竟有雄鹰在天空盘旋,是在为我们可怜的爱qíng哀鸣吧!我已经用尽我全部的力气祭奠了这份爱qíng,他也是。我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花球。而不只是视线,我感觉连神志也变得模糊不清,所有的宾客和鲜花退居远处,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涌上前来的依然是翻滚的糙làng,隐约,我竟然透过糙làng看到了他灰色的墓碑。

乌云压在天边。

那样一块碑,孤独地立在yīn沉的苍穹下。

面对着祭坛上的我,他竟然没有一句话要说。

却又好似说尽了所有的言语。

如果此刻我是英台,如果此刻山崩地裂,我想我会扑进去,静静地躺到耿墨池身边,不用在荒凉的世间寂寞几十年。但我知道我不是英台,上天也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跟他从此同眠。因为此刻我的手正握在另一个男人手里,耳边轻轻地传来他温qíng的话语:“Cathy别怕,坚qiáng点,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在你身边,记住,今天是我领着你走上红地毯,希望你从此获得幸福……”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回答祁树礼,意识混乱,婚礼是怎么开始,又怎么结束的,我完全没了印象。而到了新房,满室都是怒放的玫瑰和摇曳的烛火,没有喜庆,感觉比荒野还悲怆,尤其那红色的烛泪,仿佛在我心里流淌。

我盯着梳妆台上鲜红的玫瑰,不知道是不是又出现幻觉,我竟然看到鲜血如花儿一样在地毯上绽放。如果不是祁树礼剧烈的咳嗽声,我肯定以为这是幻觉,不是啊,真是鲜血,祁树礼吐到地上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吐血!

“抱歉,我实在撑不住了!”

我把他扶到chuáng上,他竟然跟我说“抱歉”。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已经不仅仅是焦急:“你肯定是累坏了。”

“是啊,有点累。”

“现在我就送你去医院。”

“不去,不去,没事的。”他连连摆手,为了表示自己真没事,他挣扎着爬起来,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他说,“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新郎陪着你呢?虽然我是顶替的,但也应该陪着你,而且我也不能睡在chuáng上,那是你们的chu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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