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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134)

我瞪他,他没理会,继续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要太为这件事烦心,我敢保证,她不会从你这多拿走一分钱,她也必定跟你离婚!”

“不劳你费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qíng,能处理好。”

耿墨池感激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我,伸手轻抚我的额头,虚弱地说:“她最近瘦了好多,还烦你多照顾她一点……她这个人呀,从来不会怜惜自己,Frank,我把她jiāo给你了,相信你能让她生活得很好的,对吗?”

我看了看祁树礼,立即被他的表qíng吓住了。他眼眶陡然通红,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淌下,他当着他昔日的qíng敌的面淌泪?

“你不要说这种话,现在还不知道谁能最后留下来照顾她呢。”他说着我不懂的话,目光无限眷恋地停留在我的身上,“她爱的是你,纵然我再怎么对她,她也不会把爱从你身上转移过来,我已经尽力了,觉得好累……”

我低下头,什么都不想说。出了病房,祁树礼看着我,脸色变得肃穆起来,yù言又止:“有个不好的消息,想告诉你。”

“什……什么消息?”我本能地缩了下。

他看着我,眼神透着悲凉和无奈。

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急:“什么事啊?你快说!”

他叹口气:“米兰要召开记者会,宣告《LOVE》系列曲原作者的事。”

米兰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还嫌耿墨池死得不够快,她要掐断他的最后一口气。当祁树礼告诉我这件事时,我除了哭泣,什么话也说不上来。祁树礼叫我别担心,他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qíng,我知道他的底子,扯住他说:“你别gān傻事,现在够乱的了,让我去跟她谈……”

祁树礼不置可否,只说叫我别管了,他来想办法。结果这事还没了,安妮也来添乱了,她突然提出搬出去住,让我们每个人措手不及。

祁树礼伤心yù绝:“难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吗?”当时是在近水楼台的客厅里,面对哥哥的质问,安妮只是答:“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没有人把你当累赘,这阵子因为你哥哥的状况很不稳定,所以忽略了你。难道这就是你弃我们而去的原因吗?”祁树礼的声音都在颤抖。

安妮看不见她哥哥,但目光终于还是有些不忍。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阵子她很少到医院探望耿墨池,而且听保姆讲,她经常一个人坐车出去,去哪里了,去见谁,没人知道。祁树礼想问个明白,她却别过脸一声不吭地摸索着上楼,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我和祁树礼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环顾富丽堂皇的客厅,竟有种风雨yù来的压抑和yīn沉。

我在内心还是责怪安妮的任xing,她是否知道,她的哥哥在死亡线上挣扎得有多痛苦、多艰难,时常陷入昏迷,而且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祁树礼派人从上海、北京请来最好的心外科专家,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地对他进行观察和检测,但若离开那些仪器和管子,他一分钟都活不下去。每天,我都趴在病房的玻璃窗户上,看着他靠机器维持着脆弱的生命,看着chuáng边的各种仪表不断显示的不同的数字。我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遥远而陌生,说什么一生一世,一生一世那样久,是他放弃,还是我坚持不了,到了现在,时光的钟摆突然就止步不前,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永恒”,我宁愿不要!

但我没法恨他,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人,生命的存在,如今对他而言只是仪表上闪烁着的枯燥的曲线,现实世界实际已经远离他,而他却浑然不觉。他知道米兰要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吗?他知道安妮要离开我们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唯愿他不知道!

那天他又昏迷了,我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他,心如刀绞。米兰突然来了,我没去找她,她倒来了,大约是来看耿墨池咽气没有。事实上她站在一旁已经观察我半天了,我伤心无助的样子应该让她觉得很痛快。如果她想要痛快,我宁愿死在她面前也不愿意耿墨池到这地步了还被她打击折磨,我知道她真正想打击的人是我,只不过借的是耿墨池这把刀。

“我们谁都没得到他,我们都输了,不是吗?”她淡淡地说,那张脸陌生得让我不能相信站在眼前的女人就是米兰。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恍惚问了句。

“我是他太太,我不来谁来?”

这个时候她倒想起自己是他的太太了。

我只能哀求:“放过他吧,他都这样了,你非要他死不瞑目吗?”

“听说耿墨池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了你。”米兰根本不接我的话,也不看我,望着她的丈夫自嘲地冷笑,“他对你真是爱到骨子里了,你不过是陪他睡觉,却睡到了天文数字的财产。”

“米兰!你够了没有?他是你的丈夫!”

米兰冷哼道:“丈夫?谢谢你提醒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好像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妻子,他对我若有半分的怜惜之qíng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你为什么嫁给他?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不离开他?他现在躺在这里,你心里很好受是吗?”每次都是这样,一面对米兰我就无法控制qíng绪。

米兰也一样,话没讲两句就咄咄bī人地质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爱?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他的爱不会比你少一点,你信吗?你信吗?”她嚷了起来,又开始歇斯底里了,“没人相信我,所有的人都把我看成是一个只认得钱的人,我既然已经是你们眼里的婊子,还有必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吗?”

“你相信报应吗?”我忽然问道。

米兰一怔,不明白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信。”我望着她说。

米兰嘴角动了动,在思索怎么反击我。正僵持着,一个护士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我说:“白小姐,快去,祁董事被送进急救室了……”

我脑中嗡的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连转过头去的力气也没有,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头晕目眩得就要跌倒。

“报应来了!”米兰眉开眼笑。

祁树礼的胆结石让他痛得昏死过去,这些天,他一直在qiáng忍着病痛,整天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被迫住进医院。院方组织了qiáng大的专家组给祁树礼会诊,但每个人的表qíng都很奇怪,躲躲闪闪的,见到我总是满脸堆笑地说:“白小姐,你尽管放心,祁董事的病不碍事,只是个小手术,一做就好。”

“那你们怎么还不做?”

“马上做,马上做……”

我总是得到相同的回答。

这下好了,两个男人都进了医院。他们还真是有缘,在彼岸chūn天做了数年的邻居,在日本也是,后来到了西雅图,两个人还是邻居,现在倒好,连住院也一起,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而像约好了似的,祁树礼手术刚做完,耿墨池就醒过来了。

他看上去非常虚弱,不能说话,鼻腔中还cha着氧气管子。我不能进去看他,远远地站在玻璃这边朝他挥手,他看到了,死而复生般,眼中竟有流星划过般的光芒。他依稀眷恋地看着我,笑容像花儿一样地在嘴角徐徐绽放。

我的脸贴在玻璃窗上,也朝他露出同样的微笑。

我不想落泪,我只要他记住我的笑。

但我的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着,感觉再也无力承受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冲他笑,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压制心中的痛楚。

他在我脸上看到了坚忍的力量,依托着这力量,他又奇迹般地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两个礼拜后,他居然能下chuáng走动,也能到花园里晒晒太阳了。而祁树礼手术后也渐渐痊愈,这两个昔日的劲敌经常在一起晒太阳,说笑聊天。我很少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他们也好像不欢迎,一见我过去就岔开话题。

“男人的话,女人最好不要听。”祁树礼故意气我。

我嘲笑:“哟,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都快拜把子了吧?”

耿墨池说:“正有此意。”

“我们连血型都是一样的,拜把子绝对没问题。”祁树礼笑着看我,目光闪了闪,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从眼底掠过,“你当证明人如何?”

“我才不gān呢。”我扭头就走,身后传来两个男人慡朗的笑声。冬日的阳光让这个世界很温暖,虽然阳光普照,我怎么感觉一片黑暗?是因为刚才祁树礼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吗?还是这恍惚的日光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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