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如果可以这样爱(129)

“祁树礼!你想gān什么?想gān什么?”

陈锦森挥舞着双手跳了起来,整张脸都变了形。

“你想gān什么我就想gān什么!”这句话非常清晰,我听得很清楚,正是祁树礼的声音,“听说你的女友是个美人儿,我还没见过呢,我的手下告诉我,她美得像个天使,所以你听好了,Cathy没事,你的天使就没事,我只不过是以礼相待而已,哈哈……”

轰地一下,整个世界坍塌了,耳朵嗡嗡作响,连陈锦森咆哮如雷的吼声都听不到了。我坐起身子,双手揪着头发,撕心裂肺般发出一声尖叫:“不!”

很快,一阵混乱后,房子空了,所有的人都被陈锦森叫去应对突如其来的事件,连看守我的人都不见了踪影。陈锦森丝毫不担心我跑了,连续几日的绝食和身心折磨,我已经奄奄一息,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除了半睁着的眼睛和微弱的呼吸外,感觉不到其他半点活的迹象。

但我的意识还是有的,多么可怕,多么残忍,祁树礼居然指使手下绑架了安妮,他根本就不知道陈锦森的女友就是安妮,更不知道安妮就是他寻找了多年的小静……罪过,全是我的罪过,他奔波多年寻找小静的下落,做梦都想着相聚的一天,谁会想到他们的相聚竟是绑架,哥哥绑架了妹妹!

泪水,此时已是唯一证明我还有感觉的东西。我的脸颊淌满泪水,眼珠像被钉死了般一直盯着天花板,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引人入胜的东西。

其实天花板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我却看到了很多人的脸在晃来晃去,有耿墨池,也有祁树礼、安妮……祁树礼不知道安妮就是小静,猛地勒住了她的脖子。安妮拼命挣扎喊叫,后来喊不出也叫不出了,她死了,一动不动地挂在天花板上,那双赫本般美丽的眼睛满含怨恨地盯着天花板下同样一动不动的我,我们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结束了,一切早该结束了,我已经找不出任何让自己继续呼吸的理由。我看到了chuáng边铁架上挂着的点滴瓶,轻轻一拉,架子倒了,点滴瓶当下摔成了碎片。我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力气翻身趴到chuáng边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来不及感觉到疼,温热的鲜血就从手腕喷涌而出,整个世界顿时殷红一片。

人真是很奇怪,越是濒临死亡,意识反而变得越清晰,我居然能听到血液滴在地板上的滴答声,不,好像还有脚步声,有人在外面说话。我很想睁开眼睛,可是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来到chuáng边……有人在慌乱地给我把脉,探我的呼吸,还有人好像在打电话,声音很大,语气焦灼而愤怒:“祁总,不好了,陈锦森杀了白小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祁树礼看到我睁开眼睛,腾地一下就从chuáng边的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门边打开门喊,“医生,她醒了,快,快,她醒了……”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对祁树礼说:“祁先生,你放心吧,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只需要静心调养恢复体能了。”

祁树礼扑到chuáng边,抱着我摩挲着我的脸:“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的……”我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推开他,惊恐地看着他问:“安妮呢,你把安妮怎么了?”

“哪个安妮?”

祁树礼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你绑架的那个女孩,她人呢?在哪?”说着我就要挣扎着下chuáng。

祁树礼一把按住我,脸色突然煞白:“你说……我派人绑架的那个女孩叫安妮?耿墨池的妹妹?”

“是她!快告诉我,她在哪儿?”我挥着手尖叫。

“她是陈锦森的女人?”祁树礼脸上的肌ròu在突突地跳。我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把她怎么了?老天,你把她怎么了?”

祁树礼瞪着眼睛看着我,大口地喘着气。

我咆哮:“说啊,你把她怎么了?”

他喘得很厉害,歇了片刻才颤抖地回答:“我,我让人弄瞎了她的两只眼睛……”

世界突然静下来,比死亡还可怕的沉寂。

我揪着他的衣领完全反应不过来,他按住我的肩膀,眼底通红:“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陈锦森的女人,也没听耿墨池说,我……我怎么会……”

我梦呓一般地自言自语:“报应,你真的遭了报应。”

“考儿,你听我说,耿墨池给我打电话,说你被陈锦森绑架了,当时我正在新加坡,就赶来深圳跟他一起解决这件事qíng。我们说好了分头行动,他去跟陈锦森谈判,我来拆他的后台,得知他的女友也要来深圳,也没跟耿墨池讲就绑架了她。我本来是想帮耿墨池增加谈判的筹码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浑蛋的女友就是安妮啊,更没料到那家伙在谈判前就对你下了手,我……我听到手下打电话说你被杀了,就……失去了控制,叫人弄瞎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是安妮啊,老天……”

“你还有一件事qíng不知道。”

“什……什么事?”

“安妮,就是你寻找多年的小静。”

在这年冬天来临之前,我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这主要得益于耿墨池的相伴相守。我一直跟他住在彼岸chūn天的在水一方,他请了两个保姆照顾我的生活,又把妹妹白葳接到长沙住了好些日子。妹妹走的时候,我已经能正常起居了,只是qíng绪还是很低落,因为住在对面的安妮跟我隔水相望,我可以看见她,她却看不见我,这让我始终无法面对她,一看到她那天使般的眼睛,我的心就绞成一团。

安妮已经恢复记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奇迹般找回了丢失的过去。

她得知恰恰是自己的哥哥弄瞎了她的眼睛时,并没有如我们担心的那样失控。相反,她常常伸手摸索着哥哥泪水纵横的脸,反过来安慰他:“别哭,哥哥,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却可以一直记着你从前的样子。多好啊,一切又都跟从前一样……虽然这些年我忘了以前的很多事,但我知道,在我心里你们一直都没离开过,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过得有多么不快乐。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拼命回忆,越回忆越模糊,到后来能记得的事越来越少,我甚至想,如果哪一天我什么都记不住了的时候,那也就到了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十几年,我作践了自己十几年,活得像个鬼,一直盼望着有谁来救我。我遇到过很多人,可是没人救得了我,现在我知道了,只有你和阿杰能救我,所以,你完全不必为我现在的样子难过……上帝是公平的,他在给予你一样东西的时候必定会在你身上拿走另一样东西,上帝让我找到了你,却又让我失明。让我永远活在对过去美好的回忆中,我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宁静,黑暗中的宁静,再也看不见人世的荒凉,其实这样也好……”

祁树礼搂着小静哽咽得不能言语。

他常跟她说话,滔滔不绝,兄妹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祁树礼变着法子哄安妮开心,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是搜遍全城也会把它给弄来。我知道,他是在弥补。可不知为什么,看到白发丛生的祁树礼今天拿只绒毛玩具,明天拿样女孩子用的发卡,过两天又牵条丝毛狗回来逗安妮,我总是难掩辛酸。漂泊了半辈子,现在除了我,可能只有安妮让他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亲人了。而没有商场上的yīn谋算计,此时的祁树礼显出的是一种孩童似的天真和单纯,还有表露无遗的慈爱,无论过去的祁树礼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的他只是个双目失明的妹妹的哥哥,仅此而已。我自己犯了那么多错都可以原谅自己,为什么我就不能宽恕他呢?

他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如安妮。

我也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如墨池。

我们都丢失过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这样的惩罚足以让我们学会宽容。耿墨池最初知道是祁树礼派人弄瞎安妮的眼睛,一度想杀了他,是安妮求的qíng,加上我当时qíng况很不好,jīng神也出了问题,差点要进jīng神病院,耿墨池忙于照顾我,顾不上去找祁树礼算账。后来我的qíng况好些后,我跟耿墨池说:“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安妮的眼睛是他弄瞎的,你以为他心里好过?这足以让他一辈子生活在痛苦的内疚中,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而且如果他要是也出了什么意外,安妮谁来照顾?难道指望你吗?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我们都受够了折磨,放过他吧,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

上一篇:好久不见 下一篇:北海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