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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步摇(舒晓晓前传三)(2)

舒蝉笑道:“林枫,好名字啊。我是一只舒服的小蝉儿,你是林中的一片枫叶……”林枫不耐的白了她一眼,双手抱头,索性躺倒在地,闭目睡去。舒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耸耸肩,抱起了小黑。

正要离去,但听城门口一阵马蹄腾腾,一队百来人的马队拥了辆华丽的车辇隆隆驰近,只见那领头的八匹高头骏马上,俱整齐划一的展开面红底金字的旌旗。

舒蝉一眼便看到旗上那斗大的“舒”字,心中一惊,忙将小黑塞进自己宽大破烂的衣袍内,拿衣袖蒙了自己的面,躺倒在林枫身侧,心里不住哀号:“天爷,姥姥的动作怎么一次比一次迅捷啦!我前脚才踏进蓝田,她后脚也就追了进来。若被她发现了,那我可真叫惨啦!”心里一害怕,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拼命将脸贴在林枫背上。

林枫翻了个身,似是无意般伸出胳膊,将她搂进了怀里。这时,耳畔阵阵蹄响,百人骑卫队毫没察觉的从两人身边驰了过去。

待蹄声远去,舒蝉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叫声:“好险。”

林枫却突然睁开眼来,附在她耳边的唇张了张,低低的说道:“你干么那么怕舒家堡的人?”他的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舒蝉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讪讪的挑了挑眉,冲他扮个鬼脸。林枫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名动天下的舒家堡千金舒晓晓了。嘿嘿,舒蝉……好个舒服的小蝉儿,听说你就要嫁人啦,现在跑出来,算是什么?难不成你想逃婚?”

舒蝉叱道:“要你管!”翻身坐起,压低声音嗤笑:“我就知道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做乞丐觉没那么简单,可别告诉我你不懂武功……你这个臭要饭的,装的比我还假!”玉掌一翻,猛然抓向他的肩头,林枫见她出手凌厉,劲势着实不弱,不敢大意,忙伸臂相格,跟着一个筋斗翻身跃起。

舒蝉笑容晏晏,一招“风行草偃”,劈掌中隐隐夹带风声,呼啸又至,竟是用上了叶姥姥教她的绝学“风雷掌”。

林枫方才与她交上手,便知她武功底子不弱,但因年幼,内功修为毕竟尚浅,当下微微一笑,不待她招式用老,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虚拟成剑状,猛地戳在她的手腕上。

舒蝉只觉手臂一麻,一条胳膊软软垂下,短时间竟再也使不出劲来了,不由吃了一惊,脱口道:“昆仑派的‘两仪剑法’!你怎会使得?”好胜心大起,笑道:“好!再接我一招试试。”左手虚晃,引得他手中虚剑斜刺向自己胸口。

林枫自视清高,想到对方是个豆蔻少女,手指若触摸到她的胸,难免有轻薄之嫌,忙要收手,却不料舒蝉“啪”的一掌击在他手背上,竟是逼得他的手撞向她的胸口。

林枫脸上一阵灼热,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心念电闪的当口,忽觉舒蝉胸口一阵蠕动,卜的有个黑呼呼的圆球从衣服的破洞里钻了出来。林枫定睛细看,才发觉那竟是个小狗的头颅,但见它小眼里绽放精光,一张如猫大的小嘴慢慢张了开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森森尖牙。

这下无异于是将手指自行送到了狗嘴里。

林枫直骇了一跳,额头冷汗突起,脚下用力一蹬,堪堪的滑后一步。这一招险中求生,大违常理,他强行使出,险些将自己的腰给折断,但因使力过猛,终是扑通声摔坐在地上,后脑勺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舒蝉哈哈畅笑,笑声欢愉,倒无半分讥笑他的意思,只是小孩子顽皮胡闹的开怀大笑。林枫恨恨爬起,怒道:“很好笑么?你难道不知道你那条狗是苗疆异种,牙齿里是带有剧毒的么?”

舒蝉近年来名声大震,人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一条乌黑如墨的小黑狗,牙齿剧毒无比,哪怕是被它咬破一丁点的油皮,也会立即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但是……

舒蝉眨眨眼,将脸凑近他,问道:“你怎会知道小黑是苗疆名种?你……好象很了解我似的,可我一点也不认得你呀?”林枫啐道:“认得你这小魔女才叫倒霉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是厌恶的表情,续道:“你走远些,还有你那条该死的狗……”

小黑似乎听懂了什么,冲他呲着牙,喉咙里呜呜的闷吼,舒蝉轻轻的拍打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慰。她笑着对林枫道:“你是昆仑派门下弟子吧?可是,你为什么要扮作乞丐呢?”

林枫见她一招内,便轻易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是暗暗惊佩,忖道:“人人都说舒盟主的女儿冰雪聪明,机灵过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想起方才自己武功明明在她之上,却被她耍计胜了去,不由内心懑懑不平,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声,背过身去,却不理她。

舒蝉察言观色,已猜到他心中所想,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轻轻一转,甜甜的喊道:“林枫,你生我气了么?其实刚才你若不退,小黑也不会咬你的。它只是在我怀里憋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罢啦。”伸出小手,轻扯他的衣袖,近乎撒娇道:“林枫,你别生气啦,有什么好玩的也带了我一同去好么?你若是觉得方才受委屈了,顶多……顶多我再让你打一掌好啦。”说着,拉起他的右手,对准自己的胸口,一掌重重击下。

林枫大窘,一张脸涨得通红,慌忙撤手,斥道:“你……你胡闹些什么!”声音很是尴尬。

舒蝉双目一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泫然欲泣,悲哀道:“你……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小黑会在那个时候突然钻出来打哈欠嘛。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凶我,才出来碰见了你,没想你也一样,只会对着我凶……”她突然背转身,蹲在地上,把头埋在了胳膊里。

林枫转过头,就看见舒蝉的双肩不住颤抖着,抽搐着。夕阳斜下,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不知怎的,林枫的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内疚感来,再怎么说,对方也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嘛。

于是,他伸出手扳她的肩膀,尽量放柔声音道:“对……对不起。是我把话说重了,你别哭啦。”

舒蝉故意轻轻一挣,埋在胳膊底下的俏脸上却是一点泪痕也没有,还偷偷扮了个鬼脸,捏住了鼻子,闷闷道:“你别理我啦,反正我是个不招人疼的……你心里巴不得我马上消失才好呢。”

林枫以为她在伤心,忍不住大为头痛,说道:“哪有这等的事……好啦,好啦,你别再哭了,我答应带着你就是。”舒蝉大喜,叫道:“真的?”林枫无奈道:“真的。”

舒蝉欢然跃起,笑道:“太好啦!”林枫见她笑容明媚,脸上却哪有一丝泪痕,知道又中了她的诡计,不由沉下脸来。谁知舒蝉才落地,忽然大叫一声,捧住肚子慢慢弓起腰,脸上满是痛楚之色。

林枫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舒蝉一手抓了他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肚子……好饿。”

迷魂谷

夜,黑得如墨。夜空中除了几点灰灰的星星外,什么颜色也没有。

呼呼的风声里夹杂了轻微的鼾声。

舒蝉紧闭着双目,却是了无睡意。初夏时节,仍是夜凉如水,躺在冰冷阴湿的地面,想要入睡,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她翻了个身,手枕着头,小黑在她怀里睡得也是十分不安,时不时的小耳朵会竖起转动。一丈开外,林枫蜷缩着身子,睡得倒是很熟,鼾声便是由他而发。

舒蝉蹙了蹙眉,心里嘀咕:“他倒睡得安稳,这么冰的地,这么大的风,要像他这般睡上一夜,还不要冻出病来么?”

两人吃罢晚饭后,林枫却领了她重回城门口露宿。舒蝉心知他必定有所图谋,但无论她如何询问,他却总是矢口不答,叫她着实捉摸不透其真正意图。

睡到中夜,一阵寒风吹来,舒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却听身畔林枫的声音突然小声道:“来了!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可千万别出声。”

舒蝉好一阵兴奋,但听飒飒声响,风中似有异样的声音摩擦着。她才张大了眼睛抬头向城头上看去,就听“哗啦”一声,有样东西临空兜头罩下,将她连同小黑一起,套了进去。

小黑拼命挣扎,不住的扭动着身子,舒蝉忙腾出手来,抓住了它的嘴巴,阻止它叫唤,心想:“这是只大布袋呀,只不知是何人所为?他们掳了我去,有何目的?”才闪过这个念头,她忽然察觉隔了那层布袋外,有只冷冰冰的大手在她背上不住的乱摸,直摸得她厌恶感陡生。才要忍不住尖叫,背上“至阳”“命门”两处穴道上猛地一麻,令她登时动弹不得,心中凛然惊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林枫呢?他在哪里?”

她被困在布袋里,只觉布袋往下沉了沉,她知是被人拎了起来。而后又感到剧烈的颠动,似是被人背负在了背上,一路飞驰。舒蝉虽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但细辨风声,只觉此人武功不弱,轻功更是极佳。

事到如今,也已无法可想,好在她向来乐观豁达,倒也并不十分着急,但随着那人奔跑时颠伏的节奏,她竟眯着眼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得多久,忽然浑身一震,她迷迷蒙蒙的睁眼一瞧,只觉眼前大亮,光线从布袋的缝隙中透过。有个沉闷的男人声音道:“来了?”立即有人应道:“是。”听声音沙哑,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