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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88)+番外

作者: 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话到此处,忙有人出声打断,虽说话语间意思是人都清楚,可有些字眼不能提:“这播算盘的掌柜的坐上面,帮衬的伙计坐下面,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鲁莽的女人鼻里极快的哼了一声,比风还利。南湘恍惚听见是那人是在骂“谬论”,便不由得笑了,连后面别人争论都听得半清楚半不清楚,“……那小人夺位还算……欺世盗名……”“胜者为王败者寇……”“……来得不正,服不了人。……”

有人替自己喊不平总是开心的。虽则大庭广众的说这种事,真替她捏一把汗。怎么不见掌柜伙计出来阻拦阻拦?

南湘左顾右盼,才勉强在一个角落里瞥一个人,正抱着个算盘,低垂着眼爱理不理的算着帐。

杏静默了半会,陪着南湘一起听着颇有些不地道的话也不吱声,此刻也不能不作声了,“小姐,您别吃惊,世间自有明眼人;再者,论起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在地方随意耍横发毛。”

不敢?为什么?这什么了不起的天王老子的地盘?南湘眼光时不时在金贵小姐那瞅瞅,小姐雍容气度让她羡慕;在一群愤世嫉俗的青年愤慨议政声中摇摇头颔颔首,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嗯嗯;要不就胶粘在那旁若无人,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拨手中算盘的掌柜,刚才她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搭理,原来别人躲在那里一心一意数钱呢。

——话说回来,这地方真真奇怪好耍,硕大场子没有茶博士没有招呼跑堂伙计,茶水得自己弄。要说服务不好呢,这里用的茶杯茶壶都是顶好的,居然舍得拿出来。茶叶也是顶好的——南湘将茶水顺着舌尖滚了一圈,嘴里清得能醉了人,果真好茶。

不敢?南湘在舌尖反复咀嚼着这词,真奇怪,真奇怪……

话语间不投机,你来我往,声音逐渐拔高了起来。南湘有点如坐针毡的味道。

只听哐当一声,是那老者涨红了脸猛地起身站起身来,身后竹椅被大力撂倒在了地上。

他对面女子也站起来,却没使这么大力,仍有些收敛模样,想必是个小辈。这莽撞女子身材高挑挺拔,颇有些武人风采,高昂饱满的额头下一双眼睛却是明晃晃的干净,此时也燃了起来,“我劝不动师叔,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告辞了。”

只听得杏瞅着女子年轻锋利的气势轻轻叫了声好。

“你敢!目无尊上的混账东西。”

与之争锋相对的老者亦不甘示弱,满面冷笑,撑起了身子站起来。面上重重皱纹藏不住的眼中峥嵘。握紧手中杯子一双手,青茎鼓胀。

一直劝和的人本在左右和稀泥,本想图个平安了事,结果越劝她们火气越大,瞧着眼下情景越发慌乱,周旁人的眼眸也一一竞相望来,她更是紧张得不行,口中不迭劝到,“有话好好说啊,可不能动起粗来。”

周围人瞧得清楚,不是好奇,便是同南湘一般瞧上一眼便移开目光,今城人天子脚下九品的官,都知道一个谨守勿闻勿问的道理。靠栏持杯吟诗的人,此时闭着眼睛,嘴畔好似有着似冷似热的笑,好似在笑在叹,“……从今双眼看人世,攸忽浮云几变更……”

攸忽浮云几变更,几变更。

长风从河上吹来,吹过了栏栏,刮得酒旗噼噼陂嚩做着响。茶馆里寂静无声。中堂的火焰却是一触即发,拦也拦不下。那桌上的劝架人急得满面通红,将将要哭的模样,拦不住。风急了起来,乌色的云从四周聚拢,天色暗沉沉。

却听见突然几声清脆响声,正是快速拨弄算盘珠子弄出来的叮当一声。

那角落里的人手中不停的拨弄着算盘,不咸不淡一通账,“桌上汝瓷杯盏五只,哥窑填白盖碗两只,长嘴梨花壶一盏。紫檀双鱼交椅并雕莲纹足踏三张,嵌花藤心清心竹椅两张,清化嵌花漆面竹园桌一张。周旁黄花梨木雕凤大扇三门,雕花黄梨上漆栏杆一架,水墨刻瓷砖瓦十五张。另有金钩银钩红袍绿丝云雾碧螺玉露屯溪珍眉银针苍梧白毫银针白牡祁红汉水银梭八仙各色茶叶百十罐。”

河上吹来的风,似乎也被吓阻了去,噼噼陂嚩酒旗好似长风欢笑。周围人被或惊或吓或麻木或早知如此何必惊慌。

那人继续不淡不咸说着话,“另,喧哗惊扰费,修葺整理费,人事安排费,财产破坏费,千两不足为其毫毛。您慢砸。”

南湘已被说得麻木的大脑突然闪过一句词:茶霸王。

第54章 等闲得交往,雨来风景瓯清茶(一)

……茶霸王。

何谓霸王,南湘今个算是知道了。

只瞧着这人自个蹲在个角落里,耷拉着眼不闻事一般只拨着算盘,谁叫谁唤都不听,真是一副半点也不搭理生意的样儿。结果一通帐算下来,南湘七窍早已晕了六孔,倒是对桌那灿如璎珞少女从头至尾一直微微噙笑,不曾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