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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60)+番外

作者: 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南湘捕捉到他衣料间不俗的纹饰,她知道这种衣服不是寻常仆役穿得的。莫非,难道,不至于吧——

南湘怪异的从头到脚打量他,却赫然发现,这神经质的家伙却长着一张无比端庄的面容。眉、眼、鼻、唇皆是端庄姿容,偏偏说话举止,这么夸张,仿佛故意做出的诡异模样。

南湘静下心来,仔细打量他的眼,顿生惊讶之感。

这人来得闹腾,一双眼眸却死寂,仿佛不能视物一般空茫一片。即便是嘴里如此闹腾,为何他眼中笑意全无?

她甚至想到,莫非这人精神上有些毛病?所以言行才这样的出位特别,所以杏墨玉抱琴锄禾这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就因为害怕而撇下了自己么?——南湘不由后退。

又觉得不太对。

南湘撇开那堆胡言乱语,又仔细瞧了瞧。

这人一脸的端庄,言语却神神叨叨的。秀长的眼睛长得秀丽却不失英气。眉也锁得静逸。若他能不言不语,这副容貌,甚至堪堪说得上是烛火香油后的宝象庄严。——哦,他眼角尚余一粒泪痣儿,欲笑欲哭,悲怜天人。

这人容貌,真是一等一的。不差那些贵公子分毫。可他浑身不打调啊——

南湘扫过这张端正得带有些许悲悯之象的脸。

应该是一双多情的眸,却生成静湖一般的冷眼;应是通身雪白才能出庄严之感,他却披着一身黑衣,散着一头黑发,黑得纯纯粹粹。

对立又矛盾。

南湘只觉得怪异。他言语间尽是不正经的打诨中。打诨,打诨,他不是在不着意打诨玩笑么,为何那双斜睨着秀目,却突然带了抹近乎严整凄厉的正色?

喂喂,你又怎么了啊。

——“天干壬癸,律名黄钟……壬为孕育,癸乃揆度……这天地世人愚钝,我亦愚钝,乃至揣摩至天道,仍不明白何谓机缘……”

“……谁能解我心中情仇,谁又知我彷徨处?”

这有精神病院没。

南湘默默无言的转过头去。

“为何躲着我呢,为何你秀丽的眼眸四处辗转,却偏偏掠过了我。为何视我为无物呢,我亦是满心牵挂之人,亦会感触痛楚,亦会觉察伤心……”那疯子懒懒的支手撑头,眼波安静如同一潭死水,可腔调依旧拿捏成这,倒正经不正经的装腔作势,活像是戏子在戏台之上装哭傻笑一般。

可他话语甚至更轻声了些,更戏剧了些,却是一声声叩问着南湘,“您又忘了我么,您又将我忘记了么……咫尺天涯,沧海桑田不过转瞬,亦抵不过您善变的心……”

微微蹙紧眉头。南湘只觉负担再次压来,她本已是歉疚,没想到欠债如此之多,多得让她无力招架。

“算遍了天地,寻悟世间苍生,了寻皇天后土,在女娲案头万千次祷告……却仍算不透你我的命数该是如何——”

男子支着手肘懒洋洋的扯了扯嘴角。那一颗泪痣滴于眼角像是欲哭欲落的泪,

“我是谁——”

笑容消融于唇角,眼中却是殊无笑意,不落点尘,“我是谁?天地命运……我亦不知我是谁……”

他静湖一般的冷眼,与他多情伤逝的声音搅得人不知如何自处,只听得他仿佛自嘲一笑,“王女总唤我浅苔……”

——“浅浅苔痕而已……”

*** *** ***

“何处春朝风景好啊,谁家秋夜月华圆。奈何良辰美景终虚设,空对着冰凉凉枕席,冷飕飕相思离人心,——偷得几场欢……”

场景一转,只见一屋子的各色石料。

石桌子石凳子石椅子,就连座榻也是一整块漂亮的大理石,南湘听了这腔含怨离苦的声音整整一上午,就没见他休整过。

南湘想着她的正屋正在重新粉刷,她的午餐会又被搅乱,她无处可去,不如跟随这个神叨叨的家伙走,说不定能有几分发现。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居然跑来,闲的没事听戏。

说实话,他声音是好的,词是好的,落得个抑扬顿挫轻重缓急,拿捏得是那悲喜自如收放灵便,可是,实在是过于夸张矫情了——南湘不由再起一身鸡皮疙瘩。

“啊……你瞧着这春宵夏昼时短,摇摇烛光灭,是美人,香消——”

话到此处,压低了声,顿住了意,男子懒懒拖长声线是轻叹,那微微垂首,轻轻抬眉,眉眼儿细腻悲苦自然,只是这眼底却带出一片欲语还休的落寂——分明是真真的哀怨。

那双眼睛还是死水一潭。他表情不变,泪痣儿点得端整,他怎么就能一边说这种哀怨情话,风月戏词,面容还能保持得如此端庄,神色一点不变?

身上又是一片肆意的鸡皮疙瘩,这人还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