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流光容易把人抛(6)+番外

作者: 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一张旨意,便被限制了自由?

她接过旨意,心中有被现实刺激后的惊异和疑惑,可她仍不愿开腔。

自从她一觉醒来,惊觉这梦未免梦得太过真实,近乎惊悚,她便执着的闭紧了嘴,再不出声。

她死死的闭紧了嘴,甚至不愿再睁开眼睛,仿佛她还在梦中,仿佛她还在熟睡,仿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的午觉,一个只需要再次睁开眼睛,就会重新回归的幻想。

这个荒唐的梦境太过真实。她本想坚持只要她不开口她便能一直身处梦中,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迎接到莫名的生活。

这个身躯原本的灵魂已经在长岛冰湖中溺水死去。

那个先帝最宠爱的皇女,如今的尊贵皇帝唯一的妹妹,那个所谓惊采绝艳天生神慧的王女,她的魂灵已沉睡在永恒寂静的长岛冰湖湖底。而如今,接替她的却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另一个旧灵魂。

同一个身躯,两个旧灵魂。

这个身体曾经享受的爱,这个身体曾经被人憎恶的恨。她是因为什么遭遇了不测,为何一个尊贵的女子会以这么狼狈的方式死去,为何作为一个皇女她没有平等的去获取皇位,又是为何在清醒过来之后却得到这么一条近乎软禁的旨意?

她其实不愿意去思考这些。却不能不思考。

在她醒来的第一个星期,在她发现即便是不吃食物她仍然会被强行灌下参汤汤药从而吊着这么一口咽不气下的气,她死不了,她必须思考;

在她发现如果她拒绝使用药品就有无数的人因她的变相抵抗而被人迁怒,甚至为此失去生命后,她死不了,她必须活着;

在她发现,如果不是别人愿意,她还死不了的情况下,她若想回去,便只能活着,然后努力的去寻找回去的道路。

她发现。她必须活着,才可能回去。

于是在那个夜晚,她努力用很久没有说过话因而显得那么笨拙的嘴和舌头,去表达疑惑。去弄清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想回去。

她要活着。

她看着因她重新开口说话而匍匐在她脚下泪流满面的杏,心里冷酷绝望,又极端清醒。她是要作为南碧水湘活着,要活着寻找方法,重新回去的。

她要回去。

*** *** ***

转眼又是一周。

初春新萌的稀疏的草,重新醒来的大地,正在枝头灼灼挑着的早开的杏花。杏为博她一笑,常费力寻觅好笑的话语来凑趣,她笑言,“杏的名字是王女赐予的,不知王女是不是看着这早春的杏花联想到我这颇有些乡村俗气的脸,才赐予的呢?”

她又说她是王府家生子,自小便跟着王女。南湘从她的床前的窗口里看见飞过一只线条流畅的燕子,她静静躺在窗前的床榻之上,在杏带笑的寒暄中逐渐平静。

这一周没有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有多余的大臣前来探望看病,没有多余的所谓朋友来询问寒暄,没有来自于宫中多余的要求旨意。

她虽是被软禁,却毫无被软禁的自觉。

她努力成为南湘。她每日在书房阅读大量书籍。在她惊喜的发现这里的文字她莫名其妙的看得懂,能听懂,同时无师自通的可以书写一手流畅的行楷,她不由感激起这个不曾谋面便已死去的皇女。

她当初不辞昼夜的辛苦练习,却成就了她现在不费力气的获取的手段。

只是她还是必须大量的阅读,不停的询问杏,从而获取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的认知。同时必须大量的练习书写,熟悉这里的文字,熟悉这个世界。

杏每天尽管会诧异看着自己王女的身影隐在一摞摞等身高的书册里,只是杏聪明的没有饶舌去询问。

不管自己王女要做什么,只要好好的,每日好好的吃饭睡觉有生的意识,就是好的。

只是每天王女仍然会不自觉的出神。

杏知道,在某个瞬间,自己的王女的魂灵又脱离了这具沉重的躯体而去。去到某个除却王女以外她人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她其实并非故意,只是抽离开身躯一般的恍惚,仍然会不期而至,引发思乡的哀愁。

她仿佛听见了她的钢琴声在角落响起,下意识的便想去寻找她还没复印好的谱子。妈妈煲汤的味道,如一线慢慢传来,她会莫名其妙的突然走神,似乎灵魂游走在世界的边缘,这里的生活仍旧与她没有关系。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杏就会默默走过来将她扶起,走向室外的阳光。去看春日明艳的花和草,让她被灿灿千阳笼罩其中。

她此时便躺在树下,在清秀的树杈间恍惚看着太阳想着不知名的事情。

她的两个侍从,抱琴和墨玉在她顶旁还支了把宽大的青绸伞,伞面广大,阳光透过青绸愈加清越,毫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