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309)+番外
身后属于他的气息源源而来,萦绕鼻尖,他整个人就这样笼罩在自己面前,将所有的危险,黑暗,惊恐,尽数阻隔,南湘鼻尖嗅着他的气味,温热的让人倚靠的气息……竟又慢慢睡过去。
……
再睁开眼睛时,已在马上奔驰。
她整个人被披风包裹得整整齐齐,连脸都被藏在他胸口处,不会着半点风。
她刚一睁开眼睛,梅容仿佛已经知道一般轻声道,“累了么?想要休息会不?”
南湘摇摇头,却又觉得他可能肯不见,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说,“没事,倒是你……辛苦了。”
“不累。能这样,我已满足。”
梅容微微压低身子,驱使马匹迅即奔驰,冷厉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过,南湘却被他环护在怀中,只听耳边呼呼的风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抱琴,还有……暗卫……”南湘闷声道。
“都潜身跟随着,南湘不要担心。”梅容早把那名抱琴的随侍之人驱赶入侍卫之中,只是不让他入南湘近身。
“你知道……我要去哪么……”南湘顿了顿,又问道。
“巣洲是去不得的了,往畅国去也远,往锦官城。”梅容手握缰绳,直视前方,声音丝毫不疑虑,万分自信坦荡,他低头瞄了她一眼,又补充道,“他知道的。”
闻言,南湘方才松懈一般慢慢闭上眼睛,“……我本打算在禹州与他们会合,禹州,上通锦州,下抵巣洲……若顺利的话,也应该早就到了……就不知道他们顺利不……”
卷十九 大寒
第194章 禹州
世事陡然奇崛。若说端木王女是谋逆的叛贼,是谋杀薄熙王子的凶手,是圣音的罪人,怎般也觉得不可思议。
偏偏女帝下旨严厉,毫无容缓,十条罪不容赦的罪过洋洋洒洒,墨色大字仿若血迹斑斑,再怎般不敢置信,亦只能瞠大眼目看着那斗大字眼,张口结舌,默然无语。
这般罪大恶极之人,竟是那神仙般的女子?不可信呐不可信……
有人反驳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知那人干净?”
此话刻薄诛心,却也有其道理。
只是,人死为大。端木王女已同薄熙王子一齐死在那荒蛮之地,死后冠罪,连辩驳都没有了机会,岂非冤枉……且斯人已逝,香魂已散,纵然是罪名滔天,历史遗臭,亦再无用地。
人死岂知后事?这般一想倒也解脱。人群又纷纷散去,摇头叹息,也不过茶余饭后一点谈资罢。
只是谁想女帝竟刻薄至此。堂堂皇族不能入陵,连埋骨之地也无,棺椁入今城,却竟是要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今中的端木王府更是早已被抄,此时贴上封条,高悬的牌匾亦被砸落在地,被踩得四分五裂,华美精致的园林亦成萎落的荒园。
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是这诗,不也是……那端木王女所写么。
路人走过,看了眼那败破凄惨的端木王府,正要驻足,却有一束冰冷目光,恶狠狠地望来。
那守卫的金甲士兵何其霸道,视线逼人如芒在背,又忙低下头,匆匆加紧了脚步。
端木王府内眷在抄家之前已全然逸散,仿若传奇,早在今城乃至圣音传开。
只忘了在宗人府中还有一位王府侍君,谢家的小公子,那被困在黑沉沉的牢狱里皎皎若明月般的少年,至今又如何。
女帝冷眼见他半字未吐,不识抬举,只冷笑一声,再不留情面。
虽则谢家乃簪缨世族,家世长久,老人们却一直不知为何,竟就这般稳若泰山,没有甚营救之举。
谢家年轻一辈如今已入仕途,本家亦由着年轻人施展拳脚,少有干涉,可谢若莲此番遭劫,却全然不见老人们有何动作……却也奇怪。年轻后辈到底动用不得谢家最深厚之力。营救又始终得不到老人首肯,只能由年轻一辈自己操作,谢若芜,谢若兰二人尤其奔波。
皇城朝阳殿内,宫中贵卿谢若兰轻轻端茶奉上。
然后便静静侍立在一边,并无多言。
女帝头也不抬。
静默半晌,只有女帝手指翻动册页的哗哗声音,谢若兰十分有耐心的静静侍立一旁。
却听女帝突然说道,“那孩子还挺硬气,倒不像你谢家人了。”
此话极其轻蔑不尊重。谢若兰脸色不变,只微垂着眼眸,“还请陛下怜惜若莲体弱,难堪如此……”
“且让他在那里呆着吧。”女帝言尽于此,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退下。谢若兰纵然劝解满腹,亦只能抿住嘴唇,转身替女帝换上一杯新茶。
女帝却仿若突然看到有趣的事物,双目从手中折中望开,悠悠道,“硬气的男人还挺多,——元家世子居然自沉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