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198)+番外
水光波影,空气轻薄,除了酒香和隐约的歌舞声遥遥,似乎还有人在缓慢叹息。
国风容颜清减了许多,他强自克制之下,更显面颊清减,肌肉尽数使力紧缩。
“王女高看我了,我不辨世事不分五谷不知真假不明缘由,国风浅薄无知,王女无需高看。”
“你要与我装傻吗国风。”半晌,南湘静静道。
话到此处,再无以为继。
正如世事如局,千般变化终究不过两子输赢。
在宫里这么明目张胆的相见,不知周身藏有女帝多少耳目,水影茫茫月色清透,又哪里照得清楚此间的肮脏事情。
南湘一时失笑,也无心再盘旋相诱,“国风,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还是不愿?”
她坦然直接,无奈之下也没有了办法。
国风僵直着身躯,视线平板,了无生气。
你愿,还是不愿?
第117章 咫尺与天涯,人生若只如初见
南湘孤注一掷。
只待一句回答。
一句回应,便可分咫尺与天涯。
国风心中藏有沉甸甸的心事,沉甸甸的负重,亦有同等的沉甸甸的责任,东风恶挟带威胁,均负重在他肩上,沉甸甸的——他爱了十九年的女子,正等待着一个朴素简单的答案。
国风安静的看着南湘平静温和,似乎有无尽的时间去等待的眼睛,心却渐渐悲凉。
南湘闭目,正如同方才那般她明了了她犹豫的缘由一般。此刻亦无需言语,她已然知道答案。
即便是刺骨剜肉的疼痛,国风也要自己亲眼目睹,他仿佛漂浮空着处在不知疼痛的麻木中,即便亲手扳断四肢也不觉痛楚。
国风一双清目直直望向南湘的眼眸,眨也不眨,满腔平静,道:
“国风,不愿。”
…………
…………
南湘慢慢睁开眼睛,她闭目合眸不过静滞的两三瞬短暂时间,世事已然变迁,沧海已化桑田。
可待她睁眼一瞬,却山河依旧,水向东流。
南湘起身。
不要故作悲伤,不过擦肩而过的缘分,不过鸿雁来书的交情……她曾感佩于他在此间男子里少见的松竹般坚韧倔强心性,也感叹幸福应该是努力营运的一个事业,有美好的愿景和努力的姿态应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即便清楚他并非她全心全意倾心爱慕之人,却也认真相信,幸福未必不可求得。
可是,这一厢情愿的愿景消散掉,不需故作心痛欲绝的模样——
南湘微微朝国风点头,“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告辞了。”
虽不至于头也不回转头离去,但姿态还是洒脱的,不拖拖沓沓哭哭啼啼。
只有留下的这三个连续的我,主观又无奈。
离开亭台时,南湘还是忍不住站定,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一句平淡的话语:“公子保重。”
话语落地,她不回头的往前走去,明知是远离却无心回望。不回头的路愈发的明亮,愈发的喧嚣。
她仿佛从一个远离尘寰的世界里,回归到灯火繁密人影绰约的尘世。
不把无辜的人掺和进来,也挺好。
…………
…………
就此一别。就此一生。
由他亲自挥刀,斩断了死结。
他们相识已久,相伴长大,自小便又婚约签订。彼此面对风雨,逐渐长成。
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认识和经历发生偏差,自此各自背对往迥异的道路上头也不回的走去。
自此便错过了,以后的一切都是优柔寡断的犹豫和当断不断的懦弱。
此时东风更恶。女帝神情冷素,言语挟持。而他是国世家的儿子,自当承担责任。
情缘自不知名处而始,懵懵懂懂,他却仿佛自此不回头的坠入没有星月的夜晚。可其情亦可如轻脆的丝帛,终有抽断丝线的一日。他持续十多年的爱念,终于在此刻告罄。
国风看着那个一步步走出的孤影,双眸欲湿。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夜里无声流淌。
…………
…………
回到殿中,歌舞仍不见停歇的迹象,琵琶铮铮轻作,几管笛萧寥寥相合。
谢若芜端着酒杯,意会的目光在踱进殿中还未坐下的南湘身上,微一停留,便又重新回过头去,与身畔女友谈笑。
南湘寻到自己位置坐下,她刚才瞅了瞅记录时间的宫漏,其实她出去也没过多久。
星月依旧。
谁又知道,静静就在一回头的功夫里,沧海变成了桑田,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咫尺已做天涯。
咳,别矫情了,南湘低嘲一笑,自饮了一杯酒。
谢若芜眼光又在她身上流连一瞬,南湘提起一抹笑,回望过去,手举起小桌上的官窑瓷杯,遥遥对她敬了一杯,谢若芜含笑双手举杯,谢了南湘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