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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154)+番外

作者: 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俆止面目平静,“陛下心意已决,又何须臣多言废话,扰陛下圣听。”

女帝瞬间颇觉啼笑皆非,“何须?你现在竟用这种话语搪塞朕?朕便是听了你的废话,才致现在百官皆视朕狂悖。听听那些人满口的圣音基业,社稷伦常,似乎这整个天下眼见就要毁于朕手中,呵——”

面对女帝滔天怒火似乎要迁怒于自身,俆止仍不慌不忙,只缓缓问道,“陛下深知科举之利,此时虽有短视之人阻拦,又岂能拦住陛下为国为天下的深思苦心?陛下深谋远虑,早有谋划,又何须俆止多余赘言?”

话语奉承很是中听,由他口中说出则更是动听非常。女帝心头仅存的愤怒之意瞬间再次消减,此时尚有闲情笑睨他一眼,缓言道:

“纵使整个天下皆背弃朕,有丞相相陪,又如何。”

俆止躬身,面目平淡,女帝超出寻常的爱护纵容并不使他有丝毫的受宠若惊。

为天下计。

为圣音计。

为国为民之福祉,为圣音碧水家百年基业,为千古一帝之壮举,为千古流芳之盛名计。

话语总是好听的,可谁又知道躲藏在宏大借口之下,究竟在盘算谋划些什么?

为私心计。

女帝在俆止桥言劝说之后,随即心肠不动,心意不变之余,更添上一股势必实行的狠绝。

几日以来,朝廷之上竟没有一时一刻的安宁。

南湘自当身在风雨之外,可享隔岸观火的轻便,可仍看得惊心触目。

流血和死亡都变得那么容易,眼见着平白的血溅满大殿。朝廷之上,图匕毕现。一切变得狰狞刺目,让南湘在不忍目睹之余,在心中默默对自己道:什么是流血的仕途,你现在可有知道?

上书死谏是吧。女帝坐黄金椅上神色不动分毫,垂落的冠冕遮掩下是陛下如山岳停滞般无情决意,——那便如你所愿,免官赐死。

在殿前长跪不起么,亦随你所愿,愿跪多久跪多久。

有老臣跪在坚硬冷厉的石板之上坚持不住,晕厥于地晕死过去的,亦不理睬。那些活生生跪死的官员在临死前仍不瞑目,不死心的厉声长喊祈求女帝收回旨意,却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复。

听闻内监报上死去之人姓名,女帝仍不动摇,夜色愈显狰狞,在殿间灯火摇晃间冷笑不止。

女帝气势不可阻拦,百官悲叹此帝狂悖,却也明白女帝性格小气坚硬,不可硬阻,只可婉转徐徐图谋。

后有人转而弹劾丞相俆止,罪名仍旧安排得大而宽泛,直书丞相俆止狼子野心,行事悖逆,坏圣音基业。置天下不顾,一心“邀清名”。邀清名此话已算是容忍克制的。

还有人上书,丞相俆止以色乱国,该凌迟之,如此之类的话语更是遍地可见。

奏折上写得刻薄不堪,俆止仍是老面孔不变。他冷然面对一切指责侮辱,一张嘴锋利异常,面对众多敌意竟不落下风,一一骂回,再有女帝有心庇护,眼见面前狂风骤雨,竟没有伤他分毫。

俆止身前有气势强大的士族贵族世家名人相逼,身后却有着广大的力量崛起的庶族新生力量以及有心变革的女帝为其臂膀。——竟不能治他。

弹劾的官员反被查出渎职罪名,当场被扒去官服,投入刑部审理。

南湘垂眸望向地板。百官在此时再次陷入群体性沉默失语,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替这几个官员说情请罪。

一片压抑间,只见那俆止两袖清风,一片风轻云淡的站在浪潮最前端,仍风雨来袭无所畏惧。

“朕再问,众卿家觉得科举一事如何?”女帝仿佛端坐云端,高傲姿态不掩得意,此时再次重新发问。其下官员已能听见不成片的唯唯诺诺声,已有人在低声赞同。

“科举一事……臣认为可行……”

“……臣附议……

“可行之……附议……”

有人软弱退缩,却也仅仅是不成集团的小撮。

更多官员世家出身,自视甚高,此时绝不轻易退缩同流合污,仍坚持道:“科举绝非正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女帝不言语,摇头间已有惋惜之意。

惋惜什么?

朕是在惋惜你即将性命不在,更别提你早已被阻断的仕途前程。而你现在直到此时还自恃清高,不知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在同样狰狞让人生惧的夜色间,有锦衣卫破门而入,从床褥间惊起的官员还未等她换上长衣,已被闯入的侍卫拘禁。

官员裸露在冷风中只觉心惊胆战,不可置信。

侍君小儿颤抖尖叫间,她强作镇定,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何,难道就是因为她一心为国,一心为正道,一心想着家族的忠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