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17)

白马的蹄子，在暗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踢踏”“踢踏”，它缓缓的行至知更的身边。马上那带着面具的人看着她，冷冷的问道：“刚才是你在叫我？”

面具后的昊天，双目凝神的看着浓密睫毛上还挂着泪的知更，他看到了她雪白脖颈下的红色掐痕，看到了她已被撕烂的衣领．．．打量了下四周，他又看到了地上的破篓，和几条横陈在街道上的死鱼。

耳边传来的声音，虽然又冷又无情，可是那声音对于知更来说却是太熟悉了，是他，昊天！

知更边咳边抬头看向马背，她果然看见了那张，这辈子她都无法忘却的鬼魅面具。看着那半脸的妖魅，半脸的狰狞，这个夜里，它带给她的，一如在小村庄内看到它时，恐怖而绝望。

“呵．．．呵．．．”喉咙大口的喘着气，片刻前满脸被憋涨的红潮，在知更大口喘息的呼吸调整中，正从脸上慢慢褪去。

艰难的抬起手，指向身后漆黑的巷子，知更顾不得喉咙处难忍的疼痛，她边咳边说道：“他们．．．咳．．．去．．．找．．．咳咳．．．太子．．．”

斜眼瞟向知更身后那条细长黑暗的小巷，暗夜里的昊天，发出一声冷到不能再冷的命令：

“银狼，去！”

他身边的雪白巨狼，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语，“嗖”的窜进了漆黑的巷子，速度之快，只在众人的眼里留下一道白色光痕。

巡城士兵们面色如灰，甚至有几位跪倒的双膝已经瘫软，整个跪拜的身形比其他人矮了一截。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是故人相见，在彼此闲谈。言语虽然冷淡，却明摆着，马上之人与这瘫软在地上的女孩子，相当的熟络。

“咳．．．咳．．．”知更的咳嗽声与喘息声，渐渐变得平缓了些后，她简短的说道：“卖鱼！”

四周冷清，跪倒的士兵大气也不敢出。马上的镇国将军，似乎忘记了让他们起身。

“你的衣服是谁撕破的？”

手再次抬起，知更指向那些巡城士兵们，说道：“是他们！我有说．．．咳咳，我是你的奴隶，他们．．．却说那又怎么样，”知更“咳咳”了声，大口的喘着气继续说道：“他们还说小将军很可怕吗？他在公主面前也不过是条狗，只会摇尾乞怜，还说就是要碰我，给你点颜色！”

没人知道面具后的昊天是什么表情，但是那些士兵中却传来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知更寻声看去，跪地的士兵中，有人竟被吓的尿湿了裤子。

哈哈，你们也有这付模样的时候！知更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眼里也闪动着夺目的光彩。

“小将军，这丫头在胡说八道！”

“是啊，小将军，再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说这话！”

“求小将军明查。”

士兵们的哀求声此起彼伏，而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却在此时传了过来。士兵的哀求在此时顿然停住，他们齐齐看向那哀嚎传来的方向。

鬼魅的面具扭向知更，昊天用冰冷的声音对着知更说道：“起来，走！”

听到昊天的话语，知更慢慢的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被撕扯的凌乱的衣服，她走到破篓处捡起篓儿，将甩落在地上的那些死鱼，一条条重又装回篓中。抱着篓儿，知更微抬下巴，高傲的看了眼那群跪地的士兵，然后向街道的另一端走去。

面具后的昊天微皱起眉头，她竟不怕吗？她脸上的泪水虽已干涸，可是片刻前她受到的欺辱、惊吓，她竟全不害怕，还有心思去捡那些死鱼？

他叫我走！知更心里暗喜，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现在她要找个收这些死鱼的地方，将鱼换掉。心知已经脱离危险的知更，迈开脚步向前行走着，她的身后，却响起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小将军，那丫头的确在说谎！”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哀怨的喊叫。

白马停住了脚步，坐在马上的白衣小将冷冷的说道：“刚才我的确听到了她喊我的名字，而且她的衣服也是你们撕扯开的吧？这，你们怎么说？什么时候我昊天的东西，也容得别人上下其手了？”话音一了，身后便传来一片低声的抽泣。

知更回头看向那些士兵，一个个面如死灰，毫无生气。想起片刻前他们对她的野兽行径，她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

笑意正浓，就见其中的一个士兵站起身来，怒瞪着昊天的背影。那人，正是刚才掐着她脖子的醉酒士兵。

“哼！反正都是个死，我孤身一人，没有老少拖累，也省了诛九族的麻烦。不过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这个小杂种，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