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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175)

幽幽的烛火中,两人默默相拥,彼此慰藉着渡过了这酸涩悲伤的一夜。

次日

148、第一百五十一章 ...

清晨。

初兰虽未从流产的痛苦中走出来,但到底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因才流产,又一日一夜没吃没喝,身子虚弱得很,只靠在床上,由着顾卿尧喂她吃点儿米粥。

这一早上,顾卿尧、霍如烟和画眉等丫头出出进进的照顾她,却未见凌天的身影,初兰才是想起她们奔逃之时凌天等侍卫被那些山贼纠缠住了,便向一旁的顾卿尧问道:“凌天他们怎么样了?都平安回来了吧,有没有受伤?”

顾卿尧怔了一下,心中难免哀伤,除了凌天,确是都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大半却是尸体。他故作镇定的吹了吹米粥,送到初兰嘴边,含糊地道:“嗯,回来了,旁的事你就别管了,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

初兰点了点头,她虽看出了顾卿尧言语中的闪烁,却是如何也想不到会有多么严重,也只料或是有人受伤而已。

可事情到底不能瞒得了多久,单说初兰躺在床上整整两日,凌天连面都没露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初兰开始有些担忧,却仍未深想,因未能保住这孩子,她已觉亏欠了顾卿尧,见他如此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感动之余就更不好直问他凌天怎么没来看她。

憋了两天,这日中午,趁顾卿尧不在的时候,初兰叫画眉到身边,问道:“我问你,凌天是不是受伤了?”

画眉一愣,想起驸马对她的吩咐,便就点了点头。

初兰见她神色有异,便道:“这两天他都没来看我,可是伤的很严重吗?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画眉不知如何答话,只含含糊糊地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一直在您跟前伺候,不知道别处的情况。”

初兰皱眉道:“那你现在过去看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了。”

画眉没了主意,面露难色,磨蹭着没有反应。

初兰这才觉出不对,心里忽悠一下,探身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他是伤的很重还是怎的?”

画眉忙上前扶了,道:“公主别着急,您身子虚,得多躺着才是。”

初兰推了画眉一把,气道:“知道我身子虚你就别再惹我着急,快说!他到底是怎么了!”

正这当口,顾卿尧推门进屋,见这光景连忙上前扶了初兰,急切的道:“怎么了?不好好躺着,要什么?我去给你拿就是。”

初兰也顾不得许多,只拽着顾卿尧的衣袖,道:“你不是说凌天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吗?你们可是有事瞒着我?凌天他是不是受伤了?很重吗?有生命危险还是怎的?怎么不告诉我?”

见顾卿尧一时答不上话,初兰更是焦躁不安,急道:“好!你不说,我自己去看!”说着便欲起身下床。

顾卿尧和画眉忙是将她按住,一番哄劝,见这事儿果真是再瞒不住了,终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初兰听得侍卫们六死四伤,凌天带伤下落不明,心口一揪,只觉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捂着胸口含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会……不会……不过是几个山贼,人多些罢了,他们个个都厉害的很,不可能死的……不过是几个毛贼……几个小毛贼罢了……”说着又紧紧抓了顾卿尧的手道,“凌天他不会有事的,他武功高得很,他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是知道的……他定是迷路了,咱们这村子想是不好找,他又带着伤,可能……可能像咱们似的,也在附近哪个村子里养伤呢,去叫杨惜他们找,附近的山林村子,一处不落的找,肯定能找到的……”

“是,是。”顾卿尧握了她的手道,“我已经叫杨大人她们去找了。凌侍卫长武功高强,不会有事。只是这山沟里七拐八拐的,想来他必是如你所说的迷了路。”

初兰用力的点头,一句话不说,眼神有些发直。

顾卿尧忧心,忙安抚道:“你现在身子虚,好好歇着吧,等凌天回来见你这么虚弱他也得心疼。”

初兰仍是愣着眼神儿点头,好像根本没在听顾卿尧的话。

“初兰……”顾卿尧担心的轻唤道。

初兰终是回了神,却是蹭地掀了被子,起身下地。顾卿尧忙是拦着,初兰却全不理他,自顾自地穿了外衫,嘴中不停地重复道:“不行,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不过是几个山贼,人多些罢了,他们个个都厉害得很,不可能死,不可能死……肯定是哪儿搞错了!”

顾卿尧和画眉又哄又拦,初兰却是魔障了似的,明明身子仍是虚弱,这会儿力气却是大的很,不顾顾卿尧和画眉的阻拦冲出了屋子,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在哪儿呢?他们都在哪儿呢?不可能死……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我清楚得很,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的……我得去看看……去看看……”

顾卿尧和画眉忧心忡忡地跟在她两旁,想要上前扶住她,却都被她推开了,只失魂落魄满院子乱转,四下寻了半天,好像才是看见院子的大门,几步抢过推门边往外走,却是跟正要进门的霍如烟撞了个满怀。

霍如烟一把抓了初兰,皱着眉惊异的望着顾卿尧,不无责备地道:“这是怎么了?要干什么去!她现在不能下床,不能出屋,受了风是要落下病根儿的。”

顾卿尧尚未答话口,却是初兰抢先开口,对霍如烟问道:“如烟,你可知我的侍卫们都在哪儿吗?卿尧说他们死了,我不信,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说死就死了?我得去看看……就是真死了,我也得看见他们尸首!”说着也不等他答话,便要推开他冲出去。

霍如烟不容分说,抬手点了初兰的穴道,初兰立时歪倒在他怀中。

霍如烟一下将初兰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顾卿尧和画眉忙是跟了进去。

屋中,霍如烟将初兰放到床上,又为她搭了搭脉,有些埋怨的道:“怎么就告诉她了?她这会儿经不起这些,流了孩子的人比生个孩子身子还虚,若是在外受了风可就麻烦了。”

顾卿尧坐在床头,听了这话更是自责,凝着初兰低声道:“都怪我,我见她那么着急,实在也是瞒不下去了……她现在怎么样?没事儿吧?我见她刚才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神情也有些呆呆的,别激出些病来才好……”

霍如烟道:“没事儿,她本就受了打击,这会儿乍听了这消息,精神上肯定受不了。”说着又是一叹,道,“由其她这姓子,怕是比别人更要伤心……”

顾卿尧也是叹了口气,痴痴地望着初兰,低声道:“是啊,她就是心实,纵是不相干的人她都不忍人家受苦,更何况是跟了她多年的侍卫呢。”沉默了片刻,转对霍如烟道,“这一路上真是多亏了你了,霍姑娘,在南黎的时候就麻烦你给田嬷嬷和衡儿看病,这会儿又劳你费心的照顾初兰,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初兰也是有福,能交得你这样的姐妹知己。”

不知怎的,听着顾卿尧这话霍如烟非但不觉舒心,反而有点儿别扭,又有点儿心虚,只讪讪的一笑,没有接茬儿。

晚些时候,初兰醒了,没有了刚刚的失神落魄,却仍是坚持着要去看看那几位遇难侍卫的尸体。顾卿尧和霍如烟自是不依。

初兰戚戚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作践自己的身子。他们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这次又是为我而死,我纵是不能让他们起死回生,也想看看他们最后一眼,也不枉费了他们待我的忠心和这么多年的情谊。就算是……送送他们吧……”说着又要掉泪。

顾卿尧和霍如烟被她这话勾起一阵心酸,终还是应了,给她多披了几件衣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往村南的那间空屋子去。

杨惜和马艳珠一直没离开这村子,听得公主的动静,忙是带了人过去,叩首请罪后便就小心在后面跟着,驱散了村民,左右护驾。几个受伤的侍卫也是不顾伤重,跟了过去。

村南的空屋里,六具尸体直挺挺冷冰冰的停放在木板之上,将近三日,已微微散出些味道。

初兰才见此景,就禁不住地涌出泪来,双腿一软歪靠在顾卿尧身上。

一旁名唤张端的侍卫,在余下的侍卫中资格最老,这会儿拖着受伤的身子跪在地上,道:“属下们无能,护驾不周,致使公主遇险,罪该万死!”

初兰一抬手,杨惜眼快,忙让身边的随从将张端搀扶起来。初兰道:“别说这话,这可是让我更心痛不是吗?只怪我不听那茶棚老板的话,非要急着赶路才遇了这伙山贼,又过于轻敌,才累得你们死的死伤的伤。”

张端道:“公主万莫这么说,能为公主而死是属下们的光荣。况且,此事实怨不得公主轻敌,属下们也未料那伙山贼竟是非同小可。”

初兰一怔,听出了张端话中有话,想来其中竟有什么暗情,张端必是有话不好当着杨惜等人的面直说,便就点了点头,道:“如今能得你们几个平安,我心中还算有些安慰,快回去好生养着吧,把伤养好了是要紧,我现在身子也不太好,咱们就且在这村子里叨扰些日子,不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