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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颜公主(135)

126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工部的事儿有了眉目,只才一日功夫陈怀绣就向初兰上报了条陈,说是监管永乐宫修缮的工部郎官韩玉熙中饱私囊,偷换了木料,致使出现如此事故。初兰没想到这事儿竟是查得这么快,连上奏皇上的折子都给她准备好了。

因昨日的接连缠绵,初兰这日可是一点儿精力都没了,乏累得很,粗看了一下条陈便就发话,让把那韩玉熙拿了,暂扣刑部,至于上奏皇上的折子暂且搁在她这儿,等她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再递上去,陈怀绣小心的应了离开。

只说陈怀绣离开之后,初兰困倦得很,这条陈也未如何细看,她想着陈怀绣为官多年,一向本本分分,她办的差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错,便是有什么错,或也是还牵扯了别人没有查出来而已,不论如何,作为监管的韩玉熙也逃不脱一个疏忽渎职之罪,是以把他先压了刑部万保没错。

可世事难料,偏生这事还就不是这么简单,没过两日,满月忽的登门造访。初兰奇怪,满月前两日才经太医号出了喜脉,正在家养着呢,怎的突然来找她,怕是韩玉熙那儿出了什么事儿吧,紧着让人给满月垫了软垫,退了下人,开口道:“怎的不好生在家养着,可是韩玉熙招了什么人出来?便是,差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得,我自己过去刑部,劳你拖着身子往这儿来跑。”

满月道:“这才两个多月,怕的什么,又不是动不了了。”

初兰道:“就是这个时候最要小心。”

“是了,是了,这不也是急吗,若是别的事儿我也就差人过来了,可这事儿我觉得还得我亲自跟你说说才好。” 满月道,“才刑部来人回我,说那韩玉熙写了份折子,让刑部的人直递给母皇!”

“啊?”初兰一惊,韩玉熙这是要做什么?便是有何冤情要么向刑部诉,要么便让人刑部的人来她这儿回话,直与她说,如今这案子还都没结呢,做什么直接往皇上那里递折子,这可不是挤兑她呢吗?

满月道:“你放心,刑部的人自然不敢帮她递这个折子,这不给我送了来吗。”说着便就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初兰。

初兰接过展开细看,不由得一惊,这韩玉熙在奏折中所陈大体内容便是她如何被冤枉,被栽赃嫁祸,这真正中饱私囊之人原是工部尚书陈怀绣本人。

初兰惊诧,一来,陈怀绣乃科举出身,为官本分保守,也素有清廉之名,并不似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二来,即便这韩玉熙真是被陈怀绣冤枉嫁祸了,她大可以让人给她递条陈,做什么非要越过她给皇上写折子,这可不是陷害她吗?倘她折子上所奏属实,那可不是擎等着让她挨骂呢吗!初兰这么一想,便对那韩玉熙生了反感。

满月倒也明白初兰的心思,却只从旁提醒道:“她这么做是有些不识时务,可万一她说的要是真的呢?你打算怎么办?我过来也是想提醒你一下,这陈怀绣怎么说也是当朝二品,若是牵扯到她,这事儿可就大了。再着……她可是降雪的老师,又是安郡王的远亲,这若真是她……唉……不好办……”满月叹了口气,露了为难的神色。

皇帝除原配亲王外,共有四位郡王,按品级,依次是荣郡王、德郡王、安郡王、康郡王。早些年荣郡王过世,如今便只三位郡王。德郡王便是初兰的父亲,原荣郡王过世后,德郡王便排郡王之首,其次便是安郡王,乃五公主降雪及三皇子维祁生父。初兰亦觉头大,万一这事儿真是牵扯了陈怀绣,她也不能不秉公办理,可安郡王和降雪那儿倒真是不好交代。

次日,初兰去了刑部。

韩玉熙四十上下,圆脸粗眉,虽不能说如何丑陋,到底让人看了难生好感,见了初兰先是一惊,倒也未显如何紧张卑微,那神情举止连恭敬都称不上。

因她的越级参奏,初兰原就对她不满,乍见她其貌不扬,举止傲慢毫无敬意,不禁又生了几分厌烦。虽是如此,却仍是挂着适度的笑容,在桌边坐了下来,开口道:“本宫听闻永乐宫修缮一事似有隐情,特来听大人陈述。”

初兰这话,可说是明着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话中之意:你有什么冤情要诉的,我还在这儿呢,轮不着你上奏皇上。

若搁旁人,被当权公主如此暗斥,定会立时请罪讨饶。可这韩玉熙却未生惧色,反是开口道:“该说的,下官已撰折上奏,直请圣上定夺。”

初兰一怔,暗道这韩玉熙莫不是个呆愚之人?她今日能来这儿见她,又说了这话,可不明摆着告诉她,那折子让她给扣了,让皇上定夺什么去?

初兰小心的观察着韩玉熙的神色,从怀中取出那折子,放在桌上,开口道:“可是这份折子吧。”

韩玉熙乍见自己写的这份奏折,果真露了疑惑惊诧之色,冲口道:“这……这怎么在公主这儿?我明明……公主居然扣了下官的折子!?”

初兰这会儿可真是呆住了,闹了半天,这韩玉熙果真是个直鲁的。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她与满月关系亲密,满月直管刑部,能让你直给皇帝递了折子来打我的脸吗?

初兰原对这韩玉熙心存厌恶,这会儿厌恶却也说不上了,再细打量韩玉熙其人真真是一副鲁莽之像,不禁暗叹:怪不得你四十来岁还只是个五品小官,这般没有眼色,也合该你给人当替死鬼。

初兰欲要开口,却是被韩玉熙抢了先,只做一副看尽世态炎凉,大义凌然之状,悲叹道:“都道官官相护,原来公主也是如此,真是天要亡我!”

初兰听了这话,只觉又可笑又可气,心道老天容你这种愚鲁之人在这官场上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待你不薄了!先是毫无盘算的越级上奏得罪了兼管公主,及后被公主暗斥非但不跪地求饶反是大言不惭,这会儿又说什么公主徇私官官相护的话,可真是自找死路,也就是遇得我了,若换了昭辰,十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初兰不愿与这种人过多计较,倒也算是信了她或真是被人冤枉的,便就换了语气,只比哄孩子也差不到哪儿去,开口道:“本宫无意偏袒相帮任何人,只秉公办理,本宫见大人果真不似贪污之人,如若大人真是冤枉的,只要大人将所知之事据实相告,本宫定为大人伸冤。”

韩玉熙到过真是个直肠子,听了初兰这话,态度又一下子变了,却仍没什么尊卑之分,直言道:“若公主果真能为下官主持公道,那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初兰无奈,也没了脾气,只道:“大人请讲。”

韩玉熙道:“不瞒公主,这永乐宫修缮翻新实际所用的梁木,确实与上报的有异。但也绝对是好木头,断不敢用一年便会开裂的木材鱼目混珠!”

初兰听的有点儿糊涂,露了迷茫之色,韩玉熙有点急,想了一下,道:“我只从头跟您说。这永乐宫修缮是早定下来的,所用的款项银子户部也早就拨下来了,只等着动工。可前年宁婵公主和……哦……啊,现在是您的驸马了……那时候还不是您的驸马……”

初兰一怔,怎的还和顾卿尧有关?

韩玉熙道:“总之便是当日宁婵公主姐弟匆匆来了咱们大颜,皇上下旨修葺凤鸣别院供他二人居住。这事情来得急,可户部核对拨放银子的手续慢,是以尚书大人便就做主,先动用了永乐宫的那笔银子,想着永乐宫这儿倒也不急,等凤鸣别院修葺好了,再去户部核对报销填补也是一样的。”

“可永乐宫这工程都开始许久了,凤鸣别院的那笔银子户部却是迟迟不给报销,没有银子添帐,下官也没办法,偏生皇上又追问了几次,于是下官就禀报了尚书大人,说是要不就节俭着些,木材也用不着非用顶级的不可,亦可选用写实在耐用的。这样或还能为皇上省下不少银子,皇上不是铺张讲究之人,定不会计较。”

“下官这意见尚书大人也是同意了的,于是便由下官亲自采选了一批木材。下官在工部多年,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好木头次木头如何分不清?可前些天出了这档子事儿,下官便紧忙过去看了,一打眼便知道这木头被人偷梁换柱了,现在永乐宫用的那批原不是下官当日采买的,而是用的陈年旧木油了新漆,自然经不住这大雪压梁!”

“下官句句属实,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去问工部的张芙,张大人。当日凤鸣别院修葺之事原是她跟着办的,这里面的事儿她自是清楚。”

初兰听了这么半天也算是明白了些,思量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说这些事本宫自会去查,可你这折子上明明白白的说了是陈怀绣陈大人中饱私囊,可有何证据吗?”

听了这话韩玉熙忽然有些激动,高声道:“这可还要什么证据吗?明摆着就是她了!公主别看她平日里有个清廉的名声,那不过是因为工部个穷衙门,没她捞油水的地方,这回赶上这么一摊子事儿,她定是算准了,想着出了事儿就拉我当垫背的。她平日里就看我不顺眼,这回指定是她,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去问张芙张大人,张大人定会给下官作证!”

初兰无言以对,再要问什么话,这韩玉熙却是越说越激动,只连以往陈怀绣,乃至整个工部的官员如何挤兑排挤她都说出来了。初兰见再与她说什么都是白说,完全是对牛弹琴,从她这儿而也得不找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就安抚她说自会详查,请她放心在刑部住上几日。临走之时,这韩玉熙还是高声叮嘱初兰,万不要被陈怀绣给骗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