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的存在对于反派而言,甩不脱,挣不开,扔不掉。
无可奈何,双方都是无可奈何。
白景离见李卓玉词穷,便又笑了一声,听起来畅快,却似乎带着几分凄然。“既然无法以真心相待,又何必来招惹我!我究竟欠你什么了!”
这一声,似乎喊出了白景离许久以来的积怨。
那个雨夜,他死在穿越者的墓前,生命的最后一秒,他舍不得用来恐惧。他十分慷慨地,把所有的时间和思想,全都留给了穿越者。
——你在等我么?
是的,在等。
但如果重来,白景离更希望一死了之,没有后来。
那个被穿越者精心安排的虚假世界,比什么都圆满。
他不想知道穿越者为什么进入这个游戏,也不想知道穿越者为什么选择他,更不想知道那个主上到底是谁……假的,永远比真的好,也比真的更让人沉迷。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醒来?
有无数的脚步声向这里赶来,近卫们向李卓玉禀报:“奴才发现情况有变,便立时放出信号,如今城中兵马已被全数调动,请陛下示下。”
从前这些兵马,全都是听白景离的调遣,今日却为李卓玉所用。因为早在李卓玉离京前,白景离就一片热忱地将兵符塞给了他。
傻得可怜。
白景离看向李卓玉:“陛下杀了我吧。”
李卓玉吸了口气:“不可能,义父何出此言?”
执宸持剑站起来:“那就请陛下放我们走。”
李卓玉看也不看他,“来人,将执宸拿下,将义父好生送回帝都。”
近卫答应着便往白景离这里来,白景离忽然冷笑一声,劈手夺过执宸的剑横在脖子上,剑刃锋利,光是轻轻一碰,便在他细嫩的颈肉上划出血痕。
李卓玉一见,顿时声音都打颤了:“义父不要!快放下剑!”
执宸也慌得跪在地上:“大人不可!”
白景离的眼睛一下不眨。“那就请陛下高抬贵手,放罪臣离开。”
李卓玉拦在门前,断然回绝:“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刚才说的全特么都是屁话!
李卓玉额头上起了青筋。
他知道,这些话一旦出口,自己就会死在这里,和白景离再次分离。
下个世界,白景离会彻彻底底忘了他,连此时都不如……起码现在,白景离只是对他由爱生恨。
能挽回,一定还有办法。
那话说了一半,引得白景离发问:“因为什么?”
李卓玉轻轻吐出一口气,错开身子。“恭送义父。”
白景离手上微微一颤,颈间又被划出一道血痕。半晌,他点头:“谢陛下。”
城中的人马已经赶到,乌压压地候在小庙外面。李卓玉一挥手,他们自觉往两边排开,中间腾出一条路。
白景离如同傀儡一般跨过门槛,下了台阶,脚步越来越快。执宸生怕他作出过激的行为,紧紧地守在他身侧。
白景离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路过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像个傻子似的保持着自刎的姿势。直到执宸和他说:“大人,我们已经进帐篷了。”
白景离才松开手,剑落地,发出断肠穿心一般的声响。
执宸眼见他要瘫倒在地,赶紧接住他,把他扶回床上躺着。
执宸知道,今日他是被彻底伤透了,只是不知他何事可以振作起来,变回往日的模样。
黑暗中,白景离浑身冰凉,执宸为他盖上被子。白景离忽然开了口:“执宸,给我包扎伤口。”
这种事情不劳白景离吩咐,执宸都会做的。但执宸还是应了一声,去盒子里找金疮药,却又听白景离说:“执宸,你信不信?”
执宸微微一愣:“什么?”
“今日他不杀我,绝对会后悔。”
“属下相信,没有大人做不到的事。”
“这辈子……我不会再比他先死了。”白景离一字一句,声音冷冽。
执宸先是感到惊讶,略一回思,便更惊讶了:“今日大人和李卓玉一直在说前世今生的事情。属下记得,从前大人也曾问属下信不信前世今生,还说自己见到了。莫非大人指的就是……李卓玉?”
白景离深吸一口气,点头:“在册立太子当日,他与我互通身份,我与他原是纠缠六世的……”
古人含蓄,后面的词汇白景离没有说出来,但执宸也已经意会了。
“怪不得那日大人临时推翻计划,非但力保他的性命,还扶他登上皇位。恕属下直言,您不值。”
白景离闭上眼:“嗯。”
“李卓玉要大人想他待你如何,还要你信他。”执宸说,“在属下看来,不过是花言巧语。除了封您一个有名无实的成国公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为大人做过,反而是大人掏心掏肺,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