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离往后退了些许,屏住呼吸,拿伞柄勾下墨镜,黑衣人的上半张脸也便暴露在他的视野中。也是同样的疤痕,同样的丑陋,几乎分不出眉毛和眼睛的原本形状。而鼻梁上也是凹凸的伤疤,不用想也知道,盖在口罩下面的该是如何不堪入目的形象。
白景离扔下雨伞,皱着眉走到门口,可他的手都已经放在把手上了,却又折返回来——此刻外面下着雨,一时找不到别的落脚点,万一再撞上别的什么人就划不来了。
于是白景离拉下窗帘,在屋里翻箱倒柜片刻,找出一根闲置的电线,把黑衣人的双手反剪,牢牢绑在一起。这才松了口气,跑去洗手间稍微洗了洗脸和手,躺沙发上睡了。
灯没有关,暖色调的光芒照在白景离的脸上,这个画面本该十分安恬。但他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还时不时地翻一下身,一副不安的模样。
而地上的黑衣人一动不动,看似昏睡得很彻底,实际上,他正在和系统交谈:“不愧是反派,下手真够重的。”
系统说:“宿主萨玛,如果他知道你是赫西,我保证他下手会更重。”
赫西问:“你指的是让他众叛亲离,颜面扫地?”
“对啊,雷蒙也被你拉拢了,他现在真是形单影只呢。”
赫西说:“如果雷蒙还在,他肯定会为夏维特提供避难所,就像上次,他从老查尔斯的枪口下逃脱一样。所以,必须把雷蒙剔除掉。”
系统努力地分析:“现在反派对雷蒙特别失望,杀他的心都有了。就算雷蒙反过来帮他,他也不会接受的。”
赫西冷哼:“敢觊觎我的人,他也是棒棒的。”
系统干咳:“已经标记过了,的确……是你的人。”
赫西忽然开心起来:“这段时间,反派肯定要在这里避风头。而我,就是他呼来喝去的仆人,真幸福。”
系统深深怀疑自己的宿主萨玛成了受虐狂,但它不敢说,只好顺着他道:“是的呢,你改头换面,取代了雷蒙的位置。”
“何止是取代。”赫西得意,“应该是超过,现在为他提供避难所的是我,他一定很感动,进而彻底爱上我。”
系统耿直地提醒他:“可是你现在很丑啊。”
“没办法,谁叫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赫西无奈,“这么高的颜值,这么了解的面孔,稍微露出一点,他都能看出不对劲,所以只能弄得这么丧心病狂了。不过我相信,反派肯定跟我这种颜狗不一样,有趣的灵魂同样能打动他。”
系统却不信:“反派有洁癖,每天都要洗澡,可他连这座房子的洗手间都不愿意碰,足以说明他对你的嫌弃了。”
赫西信誓旦旦:“我会让他对我产生好感的,等他对我无法自拔的时候,我再趁机掀掉马甲。他一定很震惊,自己喜欢的人并没有和他作对,而是默默地帮他。”
听完这番计划,系统惊叹不已:“宿主萨玛好机智,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攻略,反派肯定招架不住。期待你掉马的时候!”
几个小时后,雨停了,天蒙蒙亮,微弱的光从窗帘下面渗进来。沙发上睡着的白景离忽然喃喃道:“母亲,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不信,父亲不要!”
“赫西你走开,我不要你帮我!就让父亲打死我!反正我是多余的!”
那天查尔斯元帅在地下室要打死他,赫西死死地护在他身前,他当时说的,便是这番话。
白景离的呓语声由低到高,最后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他整个人终于惊醒。他猛然坐起来,瞪着眼睛大口呼吸着,额头上全是汗,似是惊惶到了极点。
地上的黑衣人早就醒了,这会儿正侧着头,静静看着他。白景离发觉了黑衣人的目光,顿时收起神色,冷冷道:“这两天我都会在这里住,你也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黑衣人唯唯诺诺地点头。白景离起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渍,上前撤掉他手腕上的电线。自始至终白景离都保持着距离,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之色。
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拾起掉落在墙角的通讯器,按下一行字:“我的脸的确很丑,有没有吓到你?”
白景离虽然是反派,可他在这个世界受过良好的教育,他的素质不允许他揭人伤疤。他避重就轻,淡淡地问:“这是伤,还是病?”
黑衣人继续打字:“这是烧伤,你放心,不会传染。”
白景离微微松了口气,放心地命令他:“我去洗一下,如果你敢乱跑,我就打死你。”
黑衣人不停地点头,指了指洗手间,打字告诉他:“洗,有热水,我这就去给你做饭,洗好就能吃。对了,柜子里有新买的衣服,你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