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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140)

“忍着点儿,到了警局再吐。”她眼底漫起一丝悲凉,“死这么快,可惜了。”

轮椅上的女人睁大了双眼,浑浊的瞳孔里绝望蔓延。

似乎在这一瞬间,她空白的大脑像回光返照般忆起了一切。

多年前,院长周寒和霍凡合作的禁药交易从来都不避讳这群孩子,还把他们当成工作人员来培养。

卖起违禁品,小孩儿是最能让人放松警惕的,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周寒坚信这些胆小的孤儿不会背叛她,会像宠物一样对主人言听计从。

就算有不听话的时候,打一顿留个疤痕警示也是个很有效的方法。

可惜她算漏了一个人。

那个一向最是沉默聪明的闻一。

他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寒冷和饥饿都没能让他哭出声来。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的。

安排给他的事他总能第一个做好,懂事又听话,很快就拿到了数字一。

但他有个习惯,喜欢站在窗户前眼神期待的盯着大门。

周寒以为他是在等领养他的人,冷笑后并没放在心上。

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似乎过了他笃定的某个时间点,他不再盯着门口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孤儿院上。

闻一的聪明懂事并没有让周寒彻底放心,她从不让他接触禁药链的内部状况。

尽可能的把他边缘化。

这个孩子诡异的让她觉得危险,又不能随便处理掉,只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但是她万没想到。

自己的儿子郭兴竟然会那么害怕他,在孤儿院住的每一个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总是跟在他身边的狗也不见了。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院里最听话的孤儿七号,叛逃了。

就在她要把人送给一个交易链老板做干女儿的前一天,后院的一面墙被炸开了一个洞。

干瘦的女孩儿从那个狗洞一样的窟窿里爬了出去。

不久后,孤儿院被匿名举报,经过警方层层搜查,元气大伤,自顾不暇。

闻观在管辖宽松的早晨,牵着一条黑色的狗,悠哉地从大门离开。

周寒惊慌失措,精神状态越发严重,明明掌控了许久的木偶们,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挣断线绳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让她愤怒,害怕,又悲伤。

唯一感到庆幸的,有几个孩子并没有逃走,他们依然帮助自己管理着交易链。

直到突然的一天,她发了疯。

精神上越来越多的混乱让她意识到,自己早在多年前,就不断食用着食物里的禁药碎末。

堆积的药力一次性爆发,让她再也承受不住煎熬,只好把禁药链的交易管理全都交给了已经长大的九号,她自己搬出了孤儿院,和儿子郭兴一起居住。

也就在这时,她才知道儿子早就偷偷结了婚。

儿媳妇皮肤很白,长得清秀。

名字叫林阳。

后来。

林阳给她介绍了一位医生,据说是位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闻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第一次见面时,她看着男人清冷的侧脸说道。

闻观抬眼看她,嘴角微微上扬,“嗯,也许。”

树木的一生很简单。

当它还是种子的时候,在黑暗冰冷的土壤里只秉承着一个信念,那就是努力的、拼命的,冲出去。

不管枝干会怎样的盘曲嶙峋、蜿蜒丑陋,只要能见到阳光。

就好。

夜幕已经遮住了天际。

祈无病带着霍乱回家,收拾行李带上祈福,一起离开了这个住了不短时间的家。

临走的时候,他去那栋猫房子里看了看,没有看见猫。

它们就这么消失了。

窝里只剩下几根猫毛。

闻观买的猫粮倒是依然每周放一次,只是数量都没消减。

祈无病徘徊了一会儿,问空气,“你们都去哪了呢。”

他是挺想把猫也带走来着。

但拖家带口也没个多余劳动力,确实不太方便。

开着借来的车,祈无病带着霍乱去了酒吧。

仅有的那个房间还是留给霍乱住,祈无病搬着东西去了地下室。

地方宽阔也干净,睡个觉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种时刻的祈无病罕见的没有对床挑剔,即使铁床比闻观家的沙发还要不舒服,却有点重心终于下沉的滋味。

现在的闻观对他而言,就像个发光的钻石,想摸一把,又怕那锋利冰冷的棱角刺破他的手。

祈无病靠着铁床边坐下,把拿出来的第二张录像带插到了播放器里。

和他想的没多大差误。

是那张经常在镜子里看到的脸,比上一张录像带里多了个眉钉。

表情更阴沉了些。

他盯着镜头,缓慢的开口,“那个人让我写日记,把关于我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他顿了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