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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75)

那么……难道是她娘家人给她灌输了什么?

司马煜觉得这个比较可能。

毕竟阿狸是王家的闺女。琅琊王家肯把女儿嫁给他,将一门兴衰系到他身上,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太子妃一个虚名。

纵然他当日百般抗拒,却也清楚,两家的婚姻原是互利互惠的事。他已经娶了人家闺女,却又不肯喜欢,好像真的有些……得了便宜卖乖?

何况他也……很享受阿狸对他的照料。

司马煜一个人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手头的事推给詹事府,而后送信给阿狸:他晚上有空。

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容可——也就是卫琅临走前引荐给他的闲云野鹤——住的离东宫不远。司马煜便吩咐人备马,打算去拜访拜访他。

阿狸原本打算,若司马煜再说没空,她就直接闯门进去。

——眼看着就是七月了,王琰定亲了,谢涟也要成亲了。阿狸可是记得的,谢涟婚之后不久,北边就要有事。接下去司马煜就要代天子巡守,回来就得备战出征,起码小两年不能好好聚一聚。因此两人之间的心结最好还是赶在八月之前解决掉。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阿狸垂钓的耐性已经耗光,她真心受不了司马煜的别扭了!

收到司马煜的回信,阿狸就亲自下厨备了几个菜,而后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司马煜倒是没让她等太久。

阿狸沐浴回来,在铜镜前梳头的时候,他故作从容的就进来了。

阿狸只穿着一身轻纱,漆黑的头发铺展开,因还没干透,便在纱衣上氤上了水渍,半透不透。肩膀透过薄纱看去,十分的单薄纤秀。

阿狸就听到身后咽口水的声音。司马煜刻意豪迈的脚步也顿了一顿,铜镜里就映上了他扭捏的仪态。。

这已经不是司马煜第一次在她身后露出看呆了——或者说很垂涎的表情,不过阿狸知道,这个时候她最好别当真。不然司马煜欲盖弥彰时十有□又要加倍疏远他。

阿狸有时都不知道他折腾个什么劲儿。承认喜欢她就这么丢人吗?

照旧梳头,只有意无意的把头发撩到胸前,露出白净的脖颈和纱衣浸透的肩膀来。

才侧了侧身,嫣然浅笑着,“出去稍待片刻,容我换身衣裳。”

司马煜好一会儿才回神,犹自挣扎,“这一身……也挺好的。”

“湿了。”阿狸道,“粘在身上怪难受的。”

“哦……”语气相当失望。

阿狸就当没听出来,依旧温柔浅笑——你不说谁知道你想要?

酒席摆在庭院里,还是那满架的白昙,正开到盛夏最烂漫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花朵从架子上垂下来,皎洁如月光,满院清香。微风吹过,如水生波。

意境很不错,司马煜却无心欣赏。

他略有些坐不住——事实上下午在容可那里,就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聊了没几句,容可就笑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直言“即是约了佳人,就莫在陋舍虚耗时光了”。

司马煜胡乱反驳了一句:“焉知我约的是佳人,不是贤士?”

容可笑答:“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又说,“贤士易得,佳人难再。佳人有约是令人艳羡的事,殿下有什么羞于启齿的?”

司马煜很想说:才不是什么佳人有约,不过是跟拙荆一起吃顿饭罢了!

但他自己都不能不承认:自他命人去给阿狸送信,这半个下午忽然就变得无比漫长,令他焦躁不已。那迫不及待,真就跟毛头小子约了绝代佳人似的。这情形令他倍感不妙。

司马煜觉得自己等了很久,阿狸才终于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

司马煜眼睛里立刻又有了神采,晶晶亮的望过去——然后一面惊艳,一面又稍稍有些失望。

阿狸穿了一身浅红深衣,将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宫绦系得高,身形便越显得亭亭玉立。乌云似的头发挽在胸前,只简单用丝带绑着,缀了朵白昙花。只露出另一侧白净的耳朵和脖颈来。

司马煜:“你不热吗?”

阿狸笑道:“刚沐浴过,风一吹,凉飕飕的。”上前坐下来,先给自己斟了杯酒,道:“让殿下久等了,我自罚一杯。”

司马煜:“也没等多久……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阿狸笑道:“哦。”还是亮了杯底给他看,又动手为他布菜,“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弦月低垂,夏虫清鸣。就这么坐在天井里,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老婆在一旁殷勤伺候着,也有种怡怡然的田园之乐。

司马煜焦虑了一下午,此刻忽然就一身舒爽。也给阿狸夹菜,问道:“这几日总差人去问,是有什么事吗?”

阿狸十分诚实的回答,“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司马煜略有些酒热,拿手扇了扇,“我最近挺忙的,不是故意怠慢你。”

阿狸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但就是很想你。”

“有什么好想的啊……”司马煜觉得这太肉麻了,但不可否认,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嘴唇已经控制不住的勾起来。

才要安抚阿狸:这两天事情少,可以多陪陪她。就闻到了阿狸头发上的清香——她靠了过来。

司马煜略有些口干,话说出来,不知不觉就成了,“花……很香啊。”见阿狸黑润的眼睛里有些疑惑,就指了指,“头发上的,是昙花?”

“是假的。”阿狸就把头发撩起来给他看,“用绢丝做的,”嗅了嗅,“没有味道啊。”

“我觉得很香啊。”

阿狸就将那绑了绢花的辫子递过去,笑道:“闻闻看。”

她头发乌黑,在夜色下泛着幽蓝的光泽,触手生凉。漆黑湿润的眼瞳里有柔软的笑。大概染了些酒意,面色微微透着粉红。嘴唇上沾了点酒渍,便有柔嫩的光泽。

那清香越发的馥郁起来。

司马煜眼睛望着她。她给他看的是绢花,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就绕住她的头发,凑到鼻端,深深的嗅了嗅。

阿狸面色立刻便红透了。

她白皙的脖颈触手可及,线条柔滑又美丽,那芳香仿佛就从哪里穿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像鲜花一样娇嫩的盛开,司马煜忽然就想凑过去亲一亲。

可是阿狸的手指先一步探手过来,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嘴唇,就像羽毛扫过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又在他回味过来之前,远远的退开了。

她漆黑的眼睛就像水洗过的玉石。长睫毛覆盖下来,眼睛里水光就氤氲成一片。满架子的白昙花就在司马煜脑海中绽放了。

那花香清甜,带着淡薄的酒味。

明明只喝了一杯酒,他竟觉得有些醉了。

阿狸掩饰着起身为他布菜,在回头的时候表情已经调整得很好,就仿佛先前没有情不自禁的凑过来亲他一样。

司马煜忽然就有些小小的不甘心。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狸笑道:“怎么了?”

司马煜愣了一下……对啊,怎么了?

他怔愣着。可是阿狸没给他机会清醒,她再一次俯□来,亲了他的嘴唇。

管他怎么了,司马煜用力的挥走脑海中交战一样的喧嚣,那里天音如雷轰鸣着诉说什么。它总是逼着他抗拒一些无法抗拒的欢喜和期许,可是有些东西就是已经写入了本能,他再怎么抗拒也还是会欢喜和期许的啊。

在这一刻,他选择不听。以后再说以后的。

他抱住了阿狸,用力的亲吻回去。

64良辰美景(五)

晨光入室,晨鸟鸣叫。

司马煜赖在床上,略有些不想面对现实。

他潜意识里觉得,阿狸这样的姑娘在他不明不白的时候是不能碰的,不然后果会相当的凄惨。但是他不但不明不白的碰了,还碰了两回。并且上一次他还知道懊恼知道逃,这一回却懒散又舒服,竟觉得就这么认命了,日子会好过许多。

说不明不白好像有些不负责任——他其实就是喜欢上了。

他不是那么没自制力的人,或者说在感情上他是个自律到有洁癖的人。别人都艳羡娇妻美妾,环肥燕瘦,恨不能把世上所有女人都纳入后宫。他却从最初就觉得,妻子就应该又娇又美,集人间百善于一身,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的另一半,那个能与他比翼双飞的人,也必然是独一无二的。他不要万千后宫,只要那个唯一能于他契合的人。他只要爱了,就必然是专宠。

如果娶到的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那么也只能对不起她了。

——至少在知道阿狸其人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自从阿狸的名字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他的想法开始变得乱七八糟。有时会觉得娶妻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令人期待的。有时又觉得谁都可以,只有阿狸不行。可是最后他还是娶了阿狸,明明连她的目光都无法抗拒,却认定了自己不喜欢她。一面给自己找各种借口好毫无负担的喜欢她,一旦靠近了又会努力劝说自己相信他没喜欢她。

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司马煜半清醒半迷糊的胡思乱想,在顺其自然还是继续逃避之间懒散的取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