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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18)

王琰忙伸了手臂来推她,已经羞愧得无颜看她了。只是催,“阿姊,你不是要去见阿娘吗?赶紧去吧。这边有我和阿胡在呢。”

阿狸下意识便瞟谢涟一眼,见他见怪不怪,淡然旁观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无奈的好笑。

——这三个人,是能一起穿着女装,被满营官兵绕着钟山狂追不舍的铁交情。

她倒不担心事情闹大了。

毕竟,司马煜他也不是旁的太子。

阿狸拉了左佳思的手,小声道:“咱们走吧。”

将出院子了,左佳思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回头去望,“他们不要紧吗?”

阿狸笑着摇了摇头“不要紧。”

自己人关起门来打架,当然不要紧。不过院子里也还有些外人。卫琅、司马煜都带了侍从。只是他们都受不得拘束,便不准这些人进屋伺候。此刻这些人听到书房里有动静,都迟疑的张望着,拿不准该不该进去看看。

——让这些人看见,只怕又要生口舌是非。

阿狸便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丫鬟,“天冷,让他们进屋去候着吧。上一桌酒菜,不要怠慢了。”

她身边的大丫头做事最麻利妥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便叫了王琰身边的小厮来。七说八劝的,将院子里的侍从尽数哄到厢房去歇着,又端上了煨得热热的糯米酒。

阿狸将院子里安排好了,再回头看一眼书房。

日光明耀,翠竹白雪掩着窗格。那些少年们的剪影不时映上去,鲜活又恣意。

阿狸望着,心里一时竟有些惆怅。

屋子里,谢涟看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劝架。

卫琅是自己一身湿,就必然要把别人也拉下水的,见谢涟好整以暇的过来,可自己手上撕着司马煜的胳膊,脚下还要绊着他,实在腾不出来。不由恨得咬牙。

谢涟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他想保持淡定,但向卫琅耀武扬威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他就在一旁站着多看了一会儿。

——这个孩子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心性还在。不然跟卫琅、司马煜两个也玩不到一处去。

四个人里,只有王琰一个人是真心着急。

“阿胡你架住阿丑,我拉着阿尨。”他见谢涟终于肯上前帮忙了,感动得都想去烧一炷高香。

这拉架也讲究技巧。不然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呢,你忽然圈住了一个,这不是让他给人当活靶子吗?所以谢涟不动,王琰就只能磨破嘴皮子绕来绕去的跟这两个人讲道理。也就他心眼实诚,人又最小,三个人习惯性的让着他。不然他这么拉仇恨,打得上瘾的两个人很可能要一齐调转枪头,先把他处理了再说。

谢涟就默不作声的,从后面牢牢的架住了卫琅。王琰人小,费了些力气才拉住司马煜。

两个人上身被制住,脚下还在乱踢。卫琅就多挨了几脚。

他自然不仗义,就回头瞪谢涟,谢涟只不理他。

“人都走了。你们打给谁看,消停一会儿吧……”谢涟说。

卫琅踢不到司马煜,就转而踢谢涟。看谢涟胳膊就在眼前,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上去。

谢涟:^__^╬

司马煜扭头一看,阿狸果然不在了,悲愤再一次喷薄而出。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人的,结果一句话都没说上,人就走了!

——都是卫阿丑的错!!

他立刻就扑上去掐卫琅,卫琅那边也成功激怒了谢涟。这一次是三个人的大混战。

王琰:……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挽挽袖子也冲上前,却被三个人一人推了一把,“别捣乱!”

王琰:T__T

谢涟和司马煜心里都积攒了意气,只是没有一个缺口发泄罢了。

这一回都丢掉世家子弟的矜持,连武艺修养一并忘掉。扯头发蹬脸,咬胳膊撕嘴的,简直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充分证明,酣畅淋漓这种感觉,是只属于市井小民的。

渐渐的,卫琅反而成了一旁打酱油的。

两个人打红了眼,专门往脸上招呼,各种借机泄愤。

——竞争这种东西,尤其是情敌间的竞争,再光明正大,也是要滋生负面情绪的。

王琰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猜着卫琅要找事,却没想到连司马煜和谢涟也都是不安分的。

这孩子从小被他阿爹教导傻了,三观端正,世家荣誉感高于一切。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日后不论姿容、才情、见识还是品行,自己都将是世家子弟的楷模,便是谢涟也要排在后头。他只知道太子和谢家阿胡都卓尔不凡,便是卫琅这货,那坦荡恣情也令人钦羡。这三个都是少年中的翘楚,也都是他的知交挚友。

如今却像恼羞成怒的村头匹夫一般扭打撕咬……就差跟书上说的似的,“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了。

太幻灭了。

——唐雎发飙,秦始皇也要乖乖的听着。

“够了你们!!!”

所有人都没料到,王琰也是会掀桌子的。司马煜才把谢涟按在地上,卫琅才从帮司马煜转而帮谢涟,谢涟才抬脚要把司马煜踢开,就都被王琰的气势吓住了。

“都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三个人迅速起立,各自站好,看看对方衣衫不整的模样,差不多也能想见自己的情形,不由就有些脸红。

他们虽然打脸,却都没真下狠手,也都避开了会伤到的部位。只是难看些罢了,倒没鼻青脸肿的。

但真的是难看到家了!

王琰指卫琅,“一开始就是你在惹事,你不惹事能憋死吗?唯恐天下不乱!”卫琅下意识便要勾唇,王琰吼,“不是夸你!”

又一指谢涟,“你怎么也能跟着他胡闹?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谢涟面色不变,实则心里懊恼至极。

最后指司马煜,“你……你你你——”想到这个跟人厮打的头发乱成草窝,衣领子遢到肩膀的货,就是自己日后勤心侍奉的君主,王琰一时悲从中来,竟然说不出话了,“真够了你……T__T”

司马煜惊慌:喂,不是我把他弄哭的吧!

三个人一看王琰都快哭出来了,各自慌乱——怎么就能哭了呢?卫琅推司马煜,司马煜推谢涟,谢涟没人可推,赶紧回头举起一碟子点心,“呃……吃东西。”

王琰不过暂时喘口气罢了,又不是真要哭,立刻再度板正起来。扫视一眼。

卫琅发质好,常年漆黑油亮,略用手依顺就整整齐齐。勉强还能看过去。王琰便指了指他,吩咐:“我出去打水,你先帮他们两个把头发梳好了。”

“呃……干什么?”卫琅不解。

“洗漱,更衣!”王琰痛心疾首,“你们这幅样子,还想让谁看见?!”

一时王琰果然出去打水了,卫琅看看司马煜再看看谢涟。嗤笑一声,也进屋去寻梳子。

剩下司马煜和谢涟两个人对面站着,默不作声。不知是谁先看了另一人一眼。片刻后,两个人脸上都冰消雪解,一面指着对方,一面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谢涟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你先去照照镜子在说!”

打也打了,踢也踢了,心里积攒的烦闷一时全消散干净。少年至交,仇不隔夜。这笑得就云开雪霁,毫无阴霾。

谢涟扶起桌子,司马煜就从地上拾起他摔了的那块玉佩。

其实卫琅有个习惯,看到漂亮姑娘,就习惯性的跟人订终身——当然,下聘还是头一回。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他的阿竹有多漂亮了。

司马煜想通了,一时竟有些小小的得意。

他才不把卫琅的威胁放在心上——想想吧,那个姑娘会喜欢一个换上女装打扮打扮就比她还妩媚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标准的异装癖,用女人的东西比女人还熟,一眼就能看穿你的着衣尺寸,一闻就能分辨出你用的胭脂香粉……

这么一深思,司马煜都要忧虑卫琅这辈子能不能找到乐意跟他过日子的女人了。

不由心情大好。

卫琅在里间听见这两个人的笑声,就伸了个懒腰——早该打一架了。

瞧,这不就好了吗?

至于聘礼的是,卫琅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左佳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倒是阿狸,出了院子了,才忽然想起来——司马煜和卫琅为左佳思打架呢,自己居然就自作主张把她拖走了。是不是太喧宾夺主了?

——丫头已经被打击得忘了自己才是女主。不过话又说回来,混到让男主们为了女配打起来,她这女主做得也够失格的了。

阿狸就说:“刚刚的事……那块玉佩……”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问左佳思——难道要问,两个人你喜欢哪一个?只能词不达意的说,“就这么拉你走了,真不好意思。”

左佳思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见阿狸一脸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就抿了唇,低声笑道:“……阿姊你好呆。”

“阿姊你好呆”。这声音婉转入耳,忽的就与上一世的情形重叠到了一起。

阿狸脚下不由就停了。

她还是不能忘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相知相惜的时光

左佳思低低的笑了一会儿,见阿狸还呆着,就解释道:“——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阿狸还在文艺着,就听到一道雷当空劈了下来,立刻就把她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