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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皇后当自强(9)+番外

只可惜韶儿的生母是废后。所以他虽是个好孩子,还是太子,却一直无势。自然不能长久。薄绍之一直尽心尽力,但当韶儿搬出了宣室殿,不再与苏恒同住时,他终于也开始劝说韶儿放弃储位,自保为上。

韶儿十二岁起便请辞太子位,十五岁时被废。

我记得韶儿被废第二日,苏恒还驾临了沈家。请了沈家在长安全部亲戚,笙歌美酒欢宴了一整日。夜间赐酒,将圣旨传给我看,问这般盛宠,我可还满意。

我回道,当初嫁他时我从没想过会有这般风光。我满意得很,祝他年年有今日。

我那时恨不得冲出去把酒盏摔到他脸上,但终于还是心灰意冷,将藏了十年的匕首取出来,刺进了心口。

那个时候他就在沈府。我想,若他对我还有半分不忍,也该来送送我。那么我就求他,看在我爱了他二十年的份上,好好待我的韶儿,不要让刘碧君害死他。

但最后平阳去了,韶儿和婉清去了,连刘碧君也派人去了。苏恒却始终没露面。

我最终将韶儿托付给了平阳。但那时,平阳寡居着,还被太后削邑禁足。

经历过真正走投无路的困境,这一世我对苏恒有怎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我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正胡乱想着,红叶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个铜罩子,将用来炙香的炭火悉数灭掉。

她脚步很轻,动静如风。微微侧着头踮脚的模样,我隔了纱帐望着,很觉得窈窕动人。

她灭完了香,掀了帷帐进来,上前给我和韶儿又掖了掖被角。然后去帷帐外吹熄蜡烛,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屋里残香凉透,她关门时外面透了一阵风进来,撩动了纱帐。

我的心境莫名便宁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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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着头发进耳房时,红叶正在洗脸。一起过了二十年,她用听的也能认出我来,闭着眼睛摸了一阵,道:“毛巾。”

我随手把毛巾给她,笑道:“你支使得倒是顺口。”

她抹了把脸,照旧用刘海将额头遮好,才笑答道:“我是满头小辫子不怕人揪的。你要跟我计较这些,我死一千次也够了,不差这一回……”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又变本加厉道,“再递下梳子吧。”

我便再从妆奁里找了梳子给她。她接了梳子,大概也觉得折腾过头了,脸上便有些红。给我让了座,上前给我梳头发,垂眸问道:“这么晚了,娘娘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点了点头,把平阳的信交给她。她虽疑惑,却还是接了。

她跟着我前前后后也认了几千字,虽不能吟诗作赋,读书写信却难不住她。只一会儿便读完了。

我说:“平阳不会无缘无故要我小心伺候皇上,只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红叶沉吟片刻,问道:“娘娘是怎么想的?”

我笑道:“就是全无头绪,才觉着心烦。”

红叶道:“公主殿下要娘娘小心……只怕这事有些曲折。”

我说:“自然不会是件好事。”

红叶咬了一会儿指甲,迟疑道:“奴婢就是这么觉着……刘碧君——”

“刘美人。”我打断她,纠正道。

她没接话,只继续说道:“那位跟着皇上去了两个多月。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咱们这边都是没法辩白、证明的……会不会是——”

我默然不语。

——这一重我竟然没有想到。

也不是没有想,而是,我竟然至今仍觉得,我与苏恒之间是不会被挑拨的。

一时间只觉得恍惚。这自信究竟从何而来,我已记不得。想必是在某段久远得令人困惑的往事里,我们互相许下的誓约。

然而违心之约,神明不佑。他未必真把这许诺放在心上过。

何况,这世上哪有挑拨不了的夫妻?

而我居然一直信到今日,上辈子被他算计,真是活该。

我过了好久才能再说出话来,“无论是与不是,都小心应对着吧。”

红叶点头应了。

第7章 积威

上一世苏恒南行回来,我懒得应对,便托病没去迎他。

平阳的信和红叶的话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一点——纵使我再厌倦苏恒,也必须时常见见他,至少也得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听了些什么。不然肯定又要重蹈覆辙,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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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昨日扫除时换上了水晶珠帘,今日一早便在叮咚脆响中到来。窗明几净,晴光入室,连日阴霾一扫而去,倒有些入夏的滋味了。

只是春雨过后,天气难免闷热起来。而且又到了杨树飞花的时节,满城白絮如雪,沾衣扑面,很是恼人。

今日苏恒回来,苏恒的嫔妃们必然要聚到一起。恰又是初十,正该是她们朝见我的日子。

因为我常年卧病,又对苏恒的嫔妃不假辞色,她们便尽量不来见我。除了刘碧君会亲自来,纵使我不升殿也在门前跪拜外,其他人都只在前一日递递牌子。等我去拜见太后了,才踏着我脚后跟儿跟去。

苏恒回老家祭祖后,我一病不起。宫中太后管事,这两个多月她们便都没在我跟前露过面了,连牌子也不递。

但我这几天都在太后跟前伺候着,又见了成美人,料想她们也该得了消息,知道我病好了。因此我今日还是正卯便命人开了正殿门,看她们如何应对。

卯时五刻。

殿外阳光越过格子雕窗落进来,将宫人的身形拖得柱子般长。

杨絮入殿飞扬,博山炉里香雾熏缭。

漏刻水滴滴答滴答回响。

我已洗漱完毕。

铜镜光哑,分辨不得肤色。然而我揽镜自照,依旧觉得自己气色好了不少。

红叶在背后帮我梳头,道:“卯前成美人派人来递了牌子,其他人现在还没信儿。”

我说:“那就是不来的意思了,让人都撤下来吧。”

红叶便吩咐青杏儿去了。又对我说:“娘娘今日看着容光焕发。”

我说:“大约是这几日时常走动的关系。”

红叶笑道:“奴婢倒觉得,是娘娘心境朗阔了的缘故。书上不是说嘛,心宽体胖。”

我调侃她道:“你又看出来了?”

她笑道:“宽心总是好的。”

四面还有太后的人,她说的便不那么直白。不过也能听得出来,她是怕今日那些妃嫔们冷落我,我心里又憋了气。

这件事她倒尽可以放心。我重生一遭,不是为了和这些小丫头们置气的。她们今日来与不来都没差,我只是想认清,如今我在宫里还有多少积威——事实上她们不来反而更好些。

又没权势,又让人惦记着,那才是最危险的。

我说:“金凤和步摇都不用戴,绾个盘髻,用花胜和玳瑁簪别上。”

红叶迟疑道:“今日要见陛下,会不会太素淡了?”

我说:“太后和皇上都喜欢朴素。我也不爱带太多东西。”

红叶想了想,在我耳后左右各别了三根一尺长的玳瑁簪。

皇后入宗庙也不过佩六只长簪,这么带出去虽花色上素淡,礼节上却足够了。

她如此谨慎,我略觉得惭愧,便不多说。

时间还早,我梳妆打扮过后,刚刚赶上和韶儿一道用早膳。看到韶儿在我怀里软嫩俏皮的模样,我心里很觉得宁静熨帖。

韶儿对着我时,已越来越不乖巧,早先掩盖着的小聪明和小心思也开始暴露出来。

这一日去长信宫的路上,他非让我给他打着车帘,自己探出头去,伸了五指捞杨絮玩儿。抓到一团,就喜滋滋的拿进来给我看。黑眼睛亮晶晶的闪烁,邀功意味明显。

我说:“乖乖坐着,不要乱动。”他便拽着我的衣袖撒娇,一遍遍问:“娘亲,韶儿好无聊,真的不能再玩儿一会儿了?”

难得他也能对我任性,我只好陪着他一起闹。结果被他弄得满车厢都是飞絮,害得我喷嚏不止。

韶儿大约是知错了,将杨絮统统赶出去,后半段路便乖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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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长信宫的时候,苏恒的嫔妃竟然已经都到了,却没有进殿。

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堆私语,听宫监通报我与韶儿到了,略慌乱了一阵,便迎上来。

我自然不会觉得她们聚在殿外是想等我。抬手托住成美人的胳膊,向她身后众人道:“都平身吧。怎么不进殿伺候太后?”

为首的几个便有些尴尬。

她们不答,我却也明白过来,便问:“太后尚未升殿?”

几个人的脸色越发精彩。埋怨的目光有意无意瞟向一个方向。我跟着看过去,正瞟到个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娇俏的妆容恰如一朵带露开放的蔷薇花。然而一双水漾漾的眼睛透着羞恼,不那么惹人恋爱。是漪澜殿的梁美人,我对她印象深刻,乃是因为她那张嘴说话带刺实在讨嫌得很。

看来这些人都已经见过太后了。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她们既然已见过太后,那么我今日来的无论是对是错,显然都要触霉头了。令人无奈的是,就算明知会讨个不痛快,也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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