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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皇后当自强(4)+番外

——当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时,他是真的恨不能把月亮也摘下来讨好她。什么“七出”“三不弃”,只要能扶爱人上位,他都不会顾虑。

何况刘碧君如此堪怜,沈含章却如此可厌。

当然,细细追究起来,我上一世被废,固然该怪苏恒薄幸,我自己却也不是全然无辜。

那时我不喜欢韶儿,苏恒虽对我心怀愧疚,却也恨我没有慈母之心。加之刘碧君温柔体贴,婉转承欢,深得他的欢心,他很快便疏远了我。

而景儿夭折和苏恒纳妃两件事,也让我对苏恒由爱生怨,因怨生恨。刘碧君的得宠,使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无回环余地。失子之痛、丈夫移情别恋之恨,多方煎熬之下,我的性子变得急促暴烈,动辄责骂宫女、摔打器物,苏恒的嫔妃更是有不少人挨过我的巴掌。

是我自己先失去了母仪天下的风范。

如此折腾了五年,刘碧君也生下了儿子。苏恒终于下旨,说我“无《关雎》之德,有吕霍之风”,以心怀怨怼、不抚循幼子、不和睦后宫为名,将我废黜。

那时太后是否顺心如意,我虽不曾亲见,却也懒得想象了。

但是平心而论,除了以小过废后,苏恒确实待我不薄。

——我虽被废,却不曾受过折磨。苏恒将我好好的送回沈家,甚至给哥哥旨意,以省亲帝妃之礼供奉。而哥哥不但未受牵连,反而加官进爵,富贵日盛。沈家两日一传赏,十日一接驾,门第之盛,人称“宾客辐辏,豪贵满座”。甚至我的母亲去世,苏恒还以帝王之尊亲自前往扶棺。

历来废后之家,谁得这般恩宠?

可若真要追究起来,苏恒不过是愧疚罢了。

他当日若真的爱刘碧君,便不该为了权势天下答应娶我。若他真的宽仁明恕,便不该在赚得天下后,不顾念我们有过四个孩子,为尊崇刘碧君而将我弃若敝履。

他贪得无厌,舍不得权势也舍不得刘碧君,只好委屈了我,而后补偿给沈家。

这笔账,算得倒也很公平。

我十六岁嫁给苏恒,二十岁被立为皇后,六年后被废遣归家,又十年而殁。

如今已是弘明五年四月初七日,我重生后第十六天。距刘碧君诞下皇子还有一年,距我被废,还有一年零五个月。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我依旧爱着苏恒。不然也不会折腾他的嫔妃,让他抓到把柄。

事实上我至死仍爱着他。若他肯在我弥留之际去送我一程,也许我至今仍爱着他。但是我最后很清醒的知道,那个穿了过分宽大的衣袍,扮作苏恒前去哄我,好让我瞑目的人,是我的韶儿。

我对苏恒的爱意便在那一刻消磨殆尽。

前尘往事,忆之伤神。

如今我不爱苏恒,对太后竟也无太多怨愤。只是想补偿我的韶儿和我的婉清,好好疼爱他们,不教他们再因生母是废后而无立锥之地。

——婉清是我的小女儿,生于弘明六年二月,算来我正是在这个月中怀上了她……我虽再不愿见着苏恒,可依旧想听婉清再唤我一声“娘亲”。

苏恒以不贤为名废我,我便做个贤后给他看。端看一个对他已无真情的贤后,他是否当真能消受得起。我成全他与刘碧君的爱情。但若他们敢再从我手里夺去什么,我便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吕、霍之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如何,我既想在宫中立足,就算与太后无话可说,面上的礼节也不能有亏。若在“孝”字上让人诟病了,那才是真的不得翻身。

也确实该去向她请安了。

第3章 妥协

椒房殿离长信殿有些远,我们去得虽早,到得却迟。

我抱着韶儿下车时,长信殿前已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黑檀车、双驾马,车厢四角悬着墨玉占风铎,用金线流苏垂边。马脖子上挂了黑丝绞银线绳子,正中扣着个精致的金铃兰铃铛。两匹马也一水的漆黑油亮,关内难得一见的矫健英俊。

这般低调奢华着的,本朝再找不出旁人来。

韶儿指着两匹马,高兴道:“大姑姑也来了。”

我心里也不由放松下来

——平阳公主是行伍中厮混出来的女人,性情最是爽朗不扭捏,虽市井间诟病颇多,然而真见过她的,却很少有人不喜欢她。

当年我与苏恒新婚,她扮作男人去调戏我。杨清叛变时,她还曾假扮苏恒与我演了一出里应外合。当年萧王府上下人人见她而色变,生怕我真与她做出什么对不起苏恒的事。直到她封了公主,一干老人还在懵懂,怎的俏郎君转眼成了美娇娘。

我与她结识虽晚,却是乱世里过命的交情,性情也合拍。上一世她里里外外照应我良多,我被废居家后,也只她不避讳太后与刘碧君,常去看看我。

——有她在,估计太后也不会太为难我。

进了殿,早有宫人通报。

外面起了一阵风,占风铎清脆鸣响,一如幽谷远歌。

我略有些心不在焉,回头遥望,只见漫天雨幕,雾气缭绕。朦胧中依稀绿木成荫,可以想见百花谢尽,已是长安春暮。

苏恒带刘碧君回乡祭祖,也不日便要归来了。

里屋门帘打起个角儿,平阳探头出来,对韶儿招了招手。韶儿撒腿跳到她怀里去。她抱了韶儿,假装被撞得往后倒,逗得韶儿咯咯笑。这才将门帘打开,走出来迎我。

她一贯喜好分明,只爱金墨两色,又不喜女装与首饰。一应装扮便都往这两样上靠,长安少女大都把她当个俊俏的羽林郎,不知多少人芳心暗许。

但今日来见太后,她也不敢过于放肆了,还是穿了件带彩的藕荷色深衣,外面套着牡丹花样的黑纱大衫。她头发乌云般黑重,钎了几枚金花钿,倒是端庄又富贵。

入鬓修眉,翦水双瞳,顾盼神飞。与苏恒一脉传下来的好相貌,她跟韶儿像是亲娘俩。

她打量了我一番,道:“气色还是不好,瞧你这病养的。”

我笑道:“是你眼神不好,我自觉比上个月强多了。”

这些话,里面自然都是能听到的。她故意将我不来探望太后的错处带过,我心领神会,很感激她。

她点头笑道:“快些进屋吧。母后刚刚还念叨你和韶儿,生怕我不知道,亲闺女比不过亲孙儿。”

她泄愤般拧了拧韶儿的小鼻子,韶儿乖巧道:“韶儿帮姑姑说,让皇祖母也喜欢姑姑。”

平阳忍不住笑起来,“韶儿乖,姑姑就仰仗你了。”

我进去时,太后倚在美人榻上,身旁两个宫女在给她捶腿。

她不过五十出头,是个富态的老太太。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美貌。今日穿了件洗的发白的暗青色菱纹直裾,配了黑色云纹裙,平易又朴素。看得出还是居家时穿的旧衣服。

——她一贯都是简朴念旧的人,贵为太后,入主长乐宫已有多年,用的却多是樊城时的旧家具。我与苏恒给她添了多少新衣服,她却只爱穿旧的。

做为前朝帝裔,便是苏恒发迹前,苏家在樊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门第。太后当年便有当家主妇的威仪,当了太后却反而平顺柔和起来。人人都说她慈祥可亲。可是她能随手拉个扫地宫女话家常,却惟独对我不假辞色。

不明就里的人便都说,是我出身太好、傲气太盛,总拿捏她的缘故。

我很觉得冤枉。

太后原本正拨着茶盏上的白气,笑着跟对面人说话。我一露面,对面人忙恭顺的起身避让到一侧,太后则收了笑,冷淡的垂首喝茶。

我俯身下拜,垂首道:“媳妇儿见过母后,母后安康。”

太后并不理我,喝过了茶,只向平阳招手,道:“韶儿过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平阳笑着放下韶儿,道:“韶儿,快给你皇祖母磕头。”

韶儿乖乖的跪下,“给皇祖母磕头。韶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安康。”

太后喜道:“安康,安康,皇祖母一见了韶儿,就什么都好了,快起来。”一面说着,也对我抬了抬手,道,“皇后也起来吧。”

平阳伸手把我搀起来,先前跟太后说话的人便小心翼翼上前给我请安。

她眉眼生得低顺,穿一身素淡衣服,妆容也上得极浅。我望了几眼才认出来,是玉堂殿里住的成美人。

我对她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她与刘碧君同时入宫。我被废后,也不知是她还是陈美人生了个儿子。因我这个皇后不好相与,她们一贯都小心伺候着太后。在大雨天跑来长乐宫,她也算用心的。

我半途托了她的手,没让她跪。

太后见我对成美人客气,多看了我两眼,倒是没说什么。

她接了韶儿在怀里,道:“皇祖母老喽,一下雨浑身都疼,抱不动韶儿了。”

“韶儿给你捶捶,韶儿大了就能抱动皇祖母了。”

“哎哟,碧君,你听到韶儿说什么了没?”

太后错了口,成美人越发不自在,尴尬笑道:“太后认错了,刘姐姐随陛下去了南边。”

太后抬头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可不是,认错了。你眉眼生得像碧君,乖巧、柔顺。又肯来陪我老婆子解闷,也是个好孩子。站着干什么,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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