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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皇后当自强(17)+番外

我说:“一会儿要吃晚饭了,吃过再睡。”

他是个说睡就能睡着的,一边答话,一边伸手抓了抓我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上来,道:“刚刚在父皇哪儿吃过了……”

刚吃完东西便睡容易积食,我推了推他,他赖皮的抓住我的袖子,道:“韶儿睡着了……”

我说:“韶儿睡醒了,娘有东西送你。”

他停了一会儿,用四根肉肉的手指把眼皮撑开,黑眼睛往上翻着,道:“韶儿已经醒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抱他回来的侍女也掩着唇低笑出来。

我托了他起来,命青杏儿将新衣服取来,抖开来给他看,问:“好不好看?”

他有些谨慎的问:“娘亲给韶儿缝的?”

我说是,他便又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相当无辜道:“……不好看韶儿也喜欢。”

……

我说:“……不用委屈了!”

他一把扑上来拽住,面颊红得苹果一般,黑眼睛水汪汪的,分辨道:“不委屈不委屈,娘亲说了给韶儿的,不许骗人。”

说着便抢到怀里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下面站的侍女,最后还是小心眼的防着我,道:“姨姨帮韶儿拿着。”

侍女便上前将衣服接了。

她先前向我行礼时我并没有注意,只以为是苏恒派来送韶儿回来的。听韶儿叫她“姨姨”,才略有些好奇。

——韶儿只管宫女们叫姑姑,我倒是有两个堂妹,然而她们如今也都是十五六岁待字的年纪了,加之我又失宠,为了避嫌,她们便很少入宫。

我便分神扫了她一眼——还算白净,举止也颇大方。

微笑的模样很爽利,像是坡头开的喇叭花。算不得美人,却很讨人喜欢。

大概意识到我在看她,她略眨了眨眼睛,很快便又屈膝,说道:“民女顾清扬。”

韶儿大概想试衣服,正专心致志找腰带扣。他动作笨拙可爱得紧,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的猫。青杏儿在一旁急得直抻脖子,却不敢贸然上前服侍他。

我便丢韶儿一人折腾。

——顾清扬这个名字,我还是记得的。上一世苏恒南行回来,带了个女人来,便是顾清扬。回来第三日便封了美人,刘碧君怀孕后,她跟着一并晋封为贵人。晋位之破例,一度人人瞩目。

我一直以为,她是苏恒抬举了来替刘碧君出风头、惹人妒的挡箭牌。反而不明白,苏恒怎么把她送到我跟前了。

她与我确实是有些亲戚关系的。

“世家求妇,北沈南顾”。沈、顾两家的女儿,生得清贵,养的美好,素来都是有口皆碑的。历代都有名著于世的美女或是才女,女孩儿们都嫁得极好。两家也有些姻亲关系。论起来,她该是我的表妹。

不过当年乱世,沈、顾两家各奉其主,早已断了往来。

如今顾家当家的是顾仲卿,戾帝那边来的降臣,因为处境微妙,便不大爱交游。

自然也不会跟沈家太热络。

我说:“原来是顾家表妹,乐耕先生近来可好?”

她笑道:“祖父在会稽开荒了五亩良田,这几年都在打理农事。农闲时乐山乐水,很是逍遥舒惬。”

这却让我吃了一惊——我虽猜到她是南顾家的女儿,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顾长卿的孙女。顾长卿娶的是我祖父的同胞妹妹,这声表妹,叫的不冤枉。也难怪她自称“民女”。顾家虽以顾长卿为傲,然而这个本家嫡长子却最受不得拘束,官袍一脱便逍遥江湖,从此跟顾家断了联系,如今确实是一介草民。

我便又问:“太夫人可好?”

她笑道:“祖母开了几家药行,偶尔也卖字画补贴家用。”她大约也知道,太夫人是我本家姑婆,便也不藏掖着,又说,“——祖父种田一贯是稳赔不赚的,幸而有他的名头在,祖母的字画还能卖几两银子。”

我怔了一怔。

她便低声笑着解释道:“如今市面上收的菩萨图、簪花仕女图,虽题了祖父的字号,却都是祖母的手笔——除了祖母,祖父从不画别人的。”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长卿的专情,与他的“高标出世”一样举世皆知。

韶儿这会儿终于脱去了衣服,我随手用被子将他包住。

韶儿戳着我的手背,道:“娘,娘。”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顾清扬笑道:“娘娘不要冷落了小殿下,看他嘴都嘟起来了。”

说着便将衣服交到我手里。

韶儿便往我怀里钻,乖巧道:“娘亲跟姨姨说话吧,韶儿自己也能穿。”

——偏不学好,非要学苏恒的言行不一。

我无奈,便用衣服包住他,道:“伸开胳膊吧。”

他抿了嘴唇垂着头笑,伸开手臂,脆生生道:“嗯。”

顾清扬上前给我帮忙,一面闲聊着,大概有意消除我的疑心,说道:“民女行医路过南阳,正碰上圣驾经过。圣上见民女有些医术,便命民女随驾侍奉药石。是以来到长安。”

我手上不由停了停,“陛下病了?”

她抬手为韶儿抚去衣褶,垂眸道:“已经大安了,娘娘不必牵挂。”

苏恒南行,自然有太医令服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有些医术”的民女在御前照料。

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

可是看顾清扬的神色,我便知道,就算我追问,她也断然不会再往深处说了。

果然,她很快便岔开话题,道:“听说太子身边少个伺候的人,陛下便让民女在太子身边照料着。”她似乎略有些面薄,却言辞恳切,“民女在山野间长大,不那么懂宫里的规矩,手脚却还利索。皇后姑且用着,等寻到了妥帖的人,再作打算。可好?”

我笑道:“韶儿都叫你姨姨了,怎么好让你做下人的事?”

她垂了头,面上略有些红,道:“谁都有做母亲的一天。照料孩子不算下人的事……”略顿了顿,又说,“……民女在山野间长大,日后还是想回去的。皇后娘娘便收留民女几日吧。”

她眼圈有些泛红,还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正是当日红叶的情态。

——她心中有人。

顾长卿的孙女,确实不该是笼中之鸟。可是她同时也是南顾家的女儿,既已进了未央宫门,只怕便事事身不由己了。

我说:“说什么收留,你本来就是自家亲戚。何况,还有哪家女孩比的过你的见识?倒是我委屈你了——若你答应,我便把你录名在椒房殿里,日后韶儿便劳你照料了。”

她忙道:“民女……奴婢求之不得。”

我一时有些恍神。我仍记得,当初红叶是为了什么,在我跟前改称的“奴婢”。

我说:“你是乐耕先生的孙女,不要自贬身份,在椒房殿里,只管自称‘我’便是。”

她紧绷的肩膀缓了下来,抬头笑道:“嗯。”

韶儿换好了衣服,立时转了几圈给我看,然后一歪倒进我怀里来,问:“娘,姨姨要留下?”

我说:“嗯,以后韶儿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姨姨。”

他略有些犹豫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从枕头下摸了自己的长命锁出来,给他挂到脖子上,他捧着,又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也是给韶儿的?”

当年韶儿出生时,我仍糊涂着。日后也曾想过要给他打长命锁,但他已经有了苏恒赏的。那个时候我想,苏恒给的便也是我给的,不必分那么清楚。

但如今我已明白,我与苏恒,终究是各人归各人的。

苏恒的锁,未能保得韶儿一世平安。只愿我给的,能让他长长久久、无病无灾。

我揉了揉他的耳朵,说:“嗯。好好收着,小心别丢了。”

韶儿用力点头。

然而他还是有心事。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那……秋姑姑,还回不回来?”

我心里不由一沉,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韶儿想让秋姑姑回来?”

他垂下头来,把玩着长命锁。好一会儿才仰起头,小心翼翼的问我:“娘亲是不是不喜欢秋姑姑?”

我说不出话来。

韶儿眼圈便有些红,垂下头来不说话。

四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懂很多事。

秋娘毕竟无微不至的照料了他四年。

他略有些消沉,却没有跟我撒娇或是纠缠,只倒下来蒙了头,道:“韶儿想睡觉了。”

我拉了被子,让他露出脑袋来,愧疚的揉了揉他的脸蛋。他双手捧住我的手腕,停了一会儿,又说:“秋姑姑走的时候,韶儿可不可以去送她?”

我说:“……好。”

#

红叶去库里取了东西回来时,顾清扬已经跟着韶儿搬去了西稍间。

对于苏恒带了个女人回来,却转手又将这个女人塞到我房里来,她本来是有些替我委屈的。然而见了顾清扬之后,疑惑顿时便都消除了。反而认为苏恒是好心帮我堵着太后。

顾清扬确实算不得美人——而红叶显然也认定,男人选女人都只看美_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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