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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57)

青廷见她神情从刚才的竭力探索,到云收雾净,不过一瞬,心中忽对她产生更深的一种感觉,说不清楚,只隐隐感到一丝骄傲,搂紧了她,这是他的女人啊!

子钰忽被他搂紧,也伸手抱住了他。半晌,才抬起小脑袋,“该怎么说,我拿不大准,王爷教我。”

青廷刚要说话,忽听外面周成低声道,“王爷,淳于先生来了。”

子钰忙要起身,“我先回去。”

青廷同她一起站起,帮她理理发髻衣衫,“不必。”

淳于郭进来,见到子钰,微微一愣,随即马上行礼,“老夫见过宜人。”子钰赶紧福身还礼。

青廷开门见山,“贵妃今日唤子钰过去,该怎番说,便合计一下。”

子钰听他叫出自己闺名,不禁望了他一眼,脸上微微一红,但也只扭捏了一下,便对着淳于郭福身道,“还请先生多多提点。”

“说不上,”淳于郭连忙再起身,看向青廷,见他神色平静自然,便知是与她说开了的,当下问道,“不知宜人是怎样想的?”

子钰见直接问她,也看向青廷,青廷亦点头道,“无妨,你便说吧。”

子钰想了想,便道,“妾身一直在想,贵妃与皇后,到底谁更不想要这孩子出生?”说完见他二人都不答话,面上不免出现一丝尴尬的红。

未料淳于郭抚上了胡须,“请宜人继续。”

子钰见他有鼓励之意,遂又轻声道,“妾身还在想,贵妃究竟为何要王爷帮她,又想要王爷帮她什么?”

顿了一下,见他二人还是无声,索性全部说了,“本来,我只以为,贵妃只是想壮大徐家的势力,现下看来,她并不仅止于此。而本来,她最大的对手,便只是皇后,现下丽妃有孕,便硬生成了目前她最大的障碍和变数。”

淳于郭眸光一闪,“为何丽妃是她最大的障碍?”

子钰凝神看向他,目光如幻彩的宝石,“因为皇后与东宫名分已定,丽妃这胎是男是女,她可以等,而贵妃,呵,万一丽妃生下了皇子,她却经不起这万一!”

“所以……”

“所以妾身认为,贵妃这次的主要目标在丽妃,而不是皇后。”

屋子里顿时一片静默,淳于郭望向青廷,后者眼中,也隐过一抹赞叹,便又似自言自语问道,“贵妃究竟想让王爷,帮她什么呢?”

子钰却摇摇头,“妾身还没有想的明白。王爷总不能,”说着担忧看向青廷,“为她去做这打手吧。”

青廷一笑,“她不会这么笨的提出,孤也不会那么笨的去做。”

子钰这才稍稍放心,“那……”

青廷笑道,“你只想到贵妃盯紧了皇后与丽妃,怎不想皇后呢?她是不是也要盯紧了她们那两边?”

子钰一偏头,思索片刻,“我懂啦!”

见他二人均笑笑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淳于郭笑接话道,“丽妃有孕,整个宫里便都如沸水里一般,这时候想出点动静,哪个眼睛看不见?想做的隐秘,何其难也!贵妃的性子,是极果断冷酷的,她决定去做,便得有些个把握!”

子钰回想到贵妃以往种种作为,轻点头道,“贵妃身上,确有一种拼劲和赌性。”

“不错,”淳于郭继续,“此番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场豪赌。一般说来,越是在上层,越是在这明摆着会出是非的时刻,越是要静的。但正如宜人所言,贵妃不能静侯丽妃生产,她赌不起这男女,定要在此时下手。这样的时候,会担了多少风险啊,稍有不慎,变被人抓住了错,到时候就万劫不复了。”

子钰听完,望着这瘦巴巴的小老头,渐生出一股敬意,想了想,微微一笑,“这便象玩斗地主,丽妃此时,便是那地主,皇后与贵妃,便是闲家。这游戏能不能赢,牌好是关键,丽妃的王牌便是皇上,皇后那里是丁家,贵妃这边,”说着看向青廷,“便要拉上王爷了吧?”

青廷笑开,转向淳于郭,“先生看子钰如何?”

淳于郭捻须颔首,“小荷才露尖尖角啊!”

此话一出,子钰顿红透了双靥,青廷面皮也微微一红。

淳于郭奇怪,却见子钰背转过身,青廷眼中透出笑意,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子钰面颊火烧一般,急匆匆对青廷道,“王爷,如此,妾身今日便不能轻易答应了贵妃,只稍拖着要个大的价钱才象,是不是?”

见青廷点头,便又匆匆对淳于郭行了礼,头也不抬,便要出去。

刚到门口,听身后青廷又开口,语调再正经不过,“午膳后我去你那,再合计一下。”

子钰背着他二人,脸红的都滴得出血来,胡乱答了一声,落荒般跑开了。

回到房内,却不见杜兰与春喜。子钰命马嬷嬷去找,不多时,两人低着头来了,眼里都带着眼泪。

子钰面色一沉,“怎么了?”

两人踟蹰了一番,同时跪下,杜兰先开口,“刚才我俩洗衣时,不小心,将宜人那件云锦压枝牡丹的衣裙,给洗得破了……”

子钰本已料到,当下更沉了脸色,“可是这回王爷南边回来时给带的?”

杜兰从未见她如此面色,春喜也是,两个皆开始抖颤起来。

子钰便冲春喜,“是谁弄的?让你们小心,明明知道这衣服娇贵,才让你两个来弄,没有让那些粗笨的去洗,怎还能出这样的差错?王爷南边回来,也只给王妃们和我各带了一件,预备着过两日花宴时穿的,现在可怎么办?”

春喜连忙叩头,“是,是奴婢不小心!”

杜兰也叩头,哭道,“是我们不好,失了小心,您别生气!”

子钰见她二人并没有推诿,先暗点了点头,顿了一会,放缓了语气,问道,“是不是你两个洗衣时,谁都并没有出错,却不知怎么回事,或浸泡时,或拧干时,没衔接好,便将衣服弄的破了?”

杜兰二人止了哭泣,奇怪抬头,“您怎么知道?”

子钰虽放柔了声调,面色还是严肃的,“你两个这几日不对,便以为我看不出么?”

杜兰两个忙又低下头,听她又继续道,“你二人都是我贴身的丫头,你两个若不和睦,便连一件衣服洗来,都要出差错的,更别提其他!”

杜兰春喜两个均微微一震,子钰又道,“我不知你二人究竟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我给你们一个下午时间,若说的开,便还都留在我身边做事,若说不开,春喜便走吧。”

“宜人!”春喜顿哭出了声,杜兰也哭了,“我并不是想让春喜走。”

子钰看向她们,“你们下去,晚间再来。”

四角天

子钰从春芜宫出来,照例是林喜贵领路,林喜贵见她眉间微蹙,神色有些冷凝,便不象以往那样多话,只默默领她走着。刚出了角门,林喜贵忽得站住,子钰一惊,见他背手做了个手势,便忙将自己隐入了宫墙的阴影内。

过了一会,林喜贵方回转身,躬身道,“得罪了,才刚小的好像看到坤宁宫的两个宫人。”

子钰心内也是一跳,点点头,“公公有心了。”

这边坤宁宫里,皇后也正与娘家的一个嫂子说话,因皇后是幼妹,丁泗冲是丁父过世的第一任妻子所生,年龄上比皇后大了三十余岁,因此他二人虽名为兄妹,实却情同父女。

来的这嫂子,也是丁泗冲一个侧室,最是精明能干的,此番正与皇后叙话,兰云走了进来,皇后皱眉,“没见着正与嫂子说话呢?”

那嫂子赶紧起身,陪笑道,“不妨事,兰云姑娘或有甚重要的话说,要不要我出去?”

皇后止住她,“你坐,”说着问兰云,“何事?但说无妨。”

兰云应是,道,“刚才小东子回话,宁王那边的妾,就是以前贵妃身边的那个宫女,又去了贵妃那里。”

皇后道,“这不新鲜,她不是总去?”

“是,”兰云回答,“这一阵,来的便更多些。”

皇后哼了一声,那嫂子到上了心,待兰云出去,便凑上来问道,“贵妃身边的那个宫女?妾身听说,这来历,可有些蹊跷?!”

皇后一笑,“徐妙飞搞得鬼,我再清楚不过。”

那嫂子也笑了,“怪道上回太妃当众罚她的跪。只奇怪那宁王还手心里捧着,听人道,宠的狠哪。”

皇后端起杯,笑吹吹上头的茶叶,笑道,“那也是个奇怪的主,愿意当这出名的忘八。”

那嫂子更凑上前,“不过,老爷到三番五次的提醒,要当心那宁王啊。”

皇后应了,却有些不以为然,“那种人,不过是巴着徐家的势力想多得些好处,大哥也太小心了,我看,多望望辉王那边,才是正经。”

那嫂子哪敢说不是,忙陪笑应是,两人沉默半晌,那嫂子忽然眼睛一转,“娘娘,这小婢子一个外妇,常出入宫中,妾身看,到有点子文章可以做做。”

皇后眼睛停在手中茶杯的某个点上,想到刚才大哥传来的话,这次丽妃怀孕,或许是自己可以借机打击、甚至除掉贵妃徐家的一个机会,抬眼再看看那嫂子,两人目光一对,皇后轻点了点头。

子钰一路上,也是左思右想,贵妃的态度,看来是坚决的,思及此,子钰一笑,贵妃对决定的事,哪次不是这般?要做,便十二分的准备,十二分的努力,十二分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