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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21)+番外

作者: 赵二宝 阅读记录

她喝醉了,没能记住邵江洲最后的眼神。

第十六章 青春期的男生

日复一日,阮知荷愈发沉默寡言,存在感有时候甚至低到让人忘记班上有这么一个人。大家只有在上课的时候,老师问了一个问题,抓着人一个一个地问,始终没有人能答上来,指名道姓地叫阮知荷来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才会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出感叹:哦,阮知荷怎么还是这样让人讨厌?

坐在前面的男生和女同桌分手了,女生说自己年纪还小,不想耽误学习。女生还特意向老师请求调换了位子,离男生好远。男生颓丧了很多天,看什么都不顺眼:“阮知荷,你怎么老是穿黑衣服,一点儿都不好看,哪像我们……”话还没说完,他连忙低下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在章舟的桌子上,怎么也不会停。

章舟好心安慰他,想开点儿,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男生就挥开章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瓮声瓮气:“你懂个屁!”

说到底,世界上很多事情,别人都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阮知荷始终不吭声,埋头做数学题。几何里,在同一平面内,不相交(也不重合)的两条直线叫做平行线。

两条直线相交,有且只有一个交点,我们称这两条直线为相交线。

阮知荷曾经以为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类似平行线的关系最为可怕,任由时间无限延伸,它们之间永远隔着可近可远的距离,无法交会,无法碰撞。

她听着男生不时传过来的抽泣,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相交线比平行线更可怕,也更残忍。明明有过交集,明明彼此相遇,却在之后的某一时刻相互分离,越行越远。而平行线,至少可以遥遥相望,不会远离。

笔尖停止转动,墨汁晕开在纸上。阮知荷隐约记起一个月前,原本坐在前桌的女生向她归还借去抄的英语作业本。大概是无聊,她竟主动和阮知荷攀谈:“我真的是讨厌死赵鑫磊了,老是和别人说我们的事,我不会害羞的哦。”赵鑫磊就是前桌男生的名字。当时她以为女生是炫耀,不料是真心话。你看,喜欢这东西有多不值钱,喜欢着喜欢着就嫌弃了。

上课铃响,男生在转过身去前,抹一把脸上的眼泪:“阮知荷,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吗?”

“我安慰你,你就不难过了吗?”

男生挠了挠头,好像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还是伤心。”

“那我为什么还要安慰你?”

男生就哼一声把头转前面去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女生都不喜欢你了,你还真是不讨人喜欢。”章舟在一旁笑,目光干净温和:“大概我们知荷是一只假狐狸吧。”

深蓝色的天空,像一块透明的蓝水晶。在太阳的照射下,蓝色渐渐变深,这蓝就更剔透了,像是能够轻易拧出水来。云本是好看的,丝丝缕缕地飘荡在那蓝里,莫名就成了蓝水晶里的杂质。

下午时分,从学校的围墙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呜哇呜哇呜哇”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消失不见。教室里原本是安静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某某某,警察叔叔来抓你了,快跑!”紧接着,被点名的那人反唇相讥:“咦,该跑的难道不是你吗,明明是来逮你的。”大家都笑起来,然后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安静到连呼吸都听不到,过了几秒,又是不约而同地爆笑。之后笑声稀稀拉拉,过了很久教室里才重新恢复安静。

后来阮知荷听说,那天警察来带走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她家就坐落在学校操场一面的围墙外。很多次体育课上,阮知荷爬上观众席最高的一层,踮着脚向外望去,总能看到那女生坐在自家院子里发呆,无所事事。在她脚边匍匐着一条拴了铁链的哈巴狗,哈巴狗好像有皮肤病,常年掉毛。它还很凶,有时候看见阮知荷了,就咧着嘴狂吠不止。那女生也被惊动,抖着腿,脑袋藏在衣帽里,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与阮知荷的交会。她突然举起手,冲着阮知荷比了比中指,吐一口痰骂道:“看什么看,要死啊!再看,挖了你的眼珠!”

楚涵被人叫做女混混或者小太妹,大家也都是那样称那个女生的。阮知荷觉得楚涵和那个女生根本不一样,楚涵绝不会把头发烫成炸毛一样,还染得五颜六色,比孔雀开屏还艳丽。而且那女生化很浓的妆,眼影打得很深,鼻子上、嘴巴上都打了钉,耳朵也是打着一排耳钉;不像楚涵,从不化妆,永远白净着一张脸。最重要的是,楚涵不会为了钱,用砖头把自己的妈妈打成植物人。

阮知荷爬上围墙,整个操场尽收眼底。男生们大多在打篮球,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在一起,坐在双杠上,或绕着操场一圈接着一圈地走,说着悄悄话。只有她,一直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