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溺亡(2)

作者: 花卷 阅读记录

受就对他笑,又乖又甜,管他叫哥。

小混混看着他红红的嘴唇,伸手压在唇面搓了搓,嘴唇柔软,冰凉凉的,湿乎乎的气撩着指头,搔得心尖儿发痒。

小混混说,囡囡嘴唇好软。

囡囡是受的乳名。受小时候老生病,老人说叫个女孩儿的名字,好养活。

受张着嘴巴啊了声,给他看自己的嘴唇,舌头。

攻正好路过,听见受说话。

一口吴侬软语的南方腔,声音细细柔柔的,像在撒娇。

受抬起头,先看见攻的一双长腿,天气这样热,攻依旧穿得齐整,衬衫长裤,翠竹似的挺拔。

受扒拉下小混混捏他脸的手,又去看攻,攻已经路过他走了。

小混混好吃味,不高兴,看谁呢?

受明目张胆地看,坦诚又烂漫,扬了扬下巴,说,他呀。

小混混说,他有什么好看的?

受笑盈盈地说,长得好看啊。

5

攻的外祖母是镇上顶有名的老太太,矜贵优雅,种种花,弹弹琴,和这片潮湿拥挤的弄堂格格不入。

她是二十年前搬来这住的,搬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二十年了,还是一个人。

十几年前,受妈妈怀着孕流落到这镇上。镇子小,她长得漂亮,十六七岁的女娃娃,身边没男人,就这么大了肚子。

镇上传出了很多流言蜚语,男人贪看她的年轻美貌,女人都不喜欢,不和她来往。

其实她做的一手好刺绣,缺钱,就绣了好多花样,想卖,没人买。

只有攻的外祖母看中了。

后来受的妈妈生孩子的时候,她来帮过忙。这么多年,受的妈妈记着好,虽然不缺钱了,还是会给攻的外祖母绣东西。小件儿的手绢儿、丝巾,大的旗袍衣裳,她鲜少登门,都是叫受送去的。

受的妈妈给老太太做了身旗袍,顶好的真丝绸缎,手工精细,受拿过去的时候,老太太不在,攻来开的门。

受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他今天穿得齐齐整整的,看着像个乖乖巧巧的学生仔。

攻波澜不惊,礼貌都礼貌得疏离,好像没看见受的离经叛道,也没见过受和小混混的暧昧亲昵。

攻说,祖母出去了。

受两只手搭在腿上,指甲干净,白生生的,软软地说不要紧,他等阿婆回来。

话里带着小镇口音,语调柔软,透着湿湿的潮气。

攻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受半点都不在意,看着攻,一会儿和他说攻的祖母的事,一会儿又问他,怎么会来这里,巴巴的,天真又热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攻好感兴趣。

攻不为所动,冷淡少语,半点都不能熄灭受的热情。

直到攻的外祖母回来。

受长得乖,嘴甜会说话,哄得老太太好开心,摸他的脑袋,还给他介绍攻,说他来这里过暑假,让受有时间带攻出去玩一玩。

受又轻又软地说,好的呀。

6

受半点不怕生,应了好,第二天就来约攻出去玩儿。

攻在二楼,挨着栏杆,没起身。他腿上搭了本书,手指骨节分明,玉也似的漂亮,修长有力,闲闲地放在藤椅扶手上。

攻客气地拒绝了受。

受哦了声,眼巴巴的,像只失落的猫,看了攻一会儿转身走了,才走一步,又回过头嗳地叫他,摇着手,说下次再找他。

攻说好。

后来攻和受出去过几次。

攻是外市人,还是个学生仔,比受大了两岁,成绩好得不得了,前途一片敞亮。

这些大多都是受从老太太那儿打听来的。

攻话少,冷淡矜贵,一看就不好相与,受一点都不在意,拉着攻满小镇地晃荡。

镇子很小,长长的弄堂里有挑着扁担吆喝的贩货郎,甜豆花,麦芽糖,都是甜腻腻的零嘴小吃。热了,受带着攻轻车熟路地钻进巷子里,找到逼仄狭小的小卖铺,买了两瓶冰汽水,插上吸管,笑嘻嘻地递给攻。

小卖铺悬挂的老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吹走了燥热地暑气。门边张贴了几张女明星的海报,经年累月的,已经泛黄了,有种浓厚的陈旧感,像这个偏远的南方小镇。

二人就这么在小卖铺门口喝汽水。

攻看着受,天气热,受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鼻头滚下晶莹的汗珠,一双眼睛大,望着人的时候甜蜜又乖驯。

攻知道受在干什么。

他在引诱他,不加掩饰,像颗剥开糖纸的奶糖,赤裸裸地送出甜滋滋的味道,糖块软和了,要化不化的,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沾满手的糖汁。

受的手指白,指甲圆润,孩子气地敲着玻璃瓶子,嗒嗒作响。

受突然问他,晓不晓得海报上那个女明星?

又说,他妈妈好喜欢她唱的一首歌,总在家里放,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