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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2)

作者: 佛爬墙爱爬墙 阅读记录

他扯着烟嗓冲我大声地喊:“兄弟,那个不爱说话的是你不?”

一股浓浓的陕西腔扑面而来。

这让我想到了我的大学时代,那时我们班上有一个陕西的男同学,他以他们那片黄土高原上的醇厚口音成功带跑了我们班的很多说得一口流利的一级甲等普通话的同学。

北方的口音,总是很容易影响人的。这也是它们的独特魅力。

我听到三楼传来了打开窗户的声音,顿时察觉我的计划可能会被发现,于是趁那人探出头来时我来不及应那位尊敬的司机师傅就急也似地钻进了车里,坐稳后拿着手机拍了拍他的座位,喊道:“去郁顿庄园。快!”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楼上的这位邻居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上周刚被家里人送进来的,蜈蚣一样的八厘米伤疤斜斜地横亘在麻子脸上,一看就不好惹。若是被他发现我出逃了,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通过大声喊叫的方式来让住在一楼的保安来把我扭送回去的。

那为了赶时髦而梳着朋克头的司机转过头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嘴微微张开,看起来很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但话到嘴边可能是想到我的备注消息了,又硬生生地咽回了他的啤酒肚里。

“开车吧。”我对他说。

我当然不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郁顿庄园已经是一所废弃的庄园了,很多年,至少在这两年的时间,都没有人去过那里。现在那里杂草疯长,有些已经长到了两米高,见证了过去和现在的许多人和事。

这荒凉的环境吓跑了许多想要将它买下的人,却成功地吸引了不少的流浪猫流浪狗以及四处为家的鸟儿。

据说,我去年看本地新闻的时候看到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个当医生的男人斥巨资买下了它作为私人的财产。我还记得当时有人采访他的时候他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和我哥的家。”

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口气。

胡说。我一边吞下难吃到爆炸的清蒸胡萝卜一边想:那明明是我的家!是我和程璟的家!

颠簸了好一阵儿,车终于停下了。

说真的,再不到的话我就要吐了,这弯弯曲曲的路绕得我的胃很不舒服——虽然车上的空调很舒服,吹得人暖呼呼的。

我给了那司机两百元的现金,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冷风,这让我心里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又给这凛风吹得无影无踪。

司机师傅用眼睛数好了钱,直接塞进了钱包的大夹层里,那里有很多张像我给他的那样的印有主席头像的红太阳。之后他发动车子离开了,车尾还冒着浓如墨的污染大气的黑烟。

脚踩在结实的地面时,我觉得心都在瑟缩、身子在发抖,细长的脖子恨不得缩回胸腔去才好。

冷,太冷了。

说不上到底是身体冷一些,还是心里冷一些。

我在那锈迹斑斑的门口站了好一阵,看着那红底黑字的匾额,看着上面那不知道出自哪位不知名书法家的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郁顿庄园。奇怪,我抬起被冻得僵硬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里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又好像我期待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出现。

这实在匪夷所思。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个没治的人?

不,不是,绝对不是。

我允许自己称呼自己为疯子,但我实在不能忍受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个疯子。

长夜寂静。

闪闪的星星带来微弱的光亮。

弯月斜斜地挂在遥远的天边。

真好,即使它是地球目前发现的唯一的一颗最为合适的卫星,在人们看起来很孤独,但它的周围也围着好多好多的小星星呢。真好啊。不像我,即使有很多跟我情况差不多的人,我也还是难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所以到现在我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孤独。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都会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第二天起来,枕头全被咸咸的泪水给打湿了,我甚至有一个大胆且不切实际的猜测:如果拿我的枕头去太阳底下晒着,会不会析出一层白色的氯化钠结晶?

寒风贴面吹过,思绪已止。

我扒拉开那些即使在寒冬腊月也依旧长势正好的乱草,拉开了铁门上的门环,装腔作势地扣了一下门,听到里面并没有应答的声响之后便抬起快要冻僵的腿走了进去。

月光下,入眼的便是那一眼断臂的维纳斯喷泉。

时光荏苒,几许光阴过去了,它依旧在汩汩喷水,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滔滔黄河。

它的周围,本该被打理得很好,现在却布满了绿绿的滑滑的湿哒哒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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