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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妆(400)

这宫里出头最早的,死得也最快,红药觉着,还是躲在暗处放个冷箭什么的比较适合她。

一息思忖,万念驰过,红药已然拿定了主意,而此时,那宫女才行过礼,正垂首立在道旁,一副老实本份的模样。

“罢了,忙你的去吧。天气热呢。”红药和声说道,冲那宫人摆了摆手,甜糯的语声,一如那药膳所散发的香气,亦如宫中传闻:

这位顾典事,是个软和的性子,很好说话。

那宫女怯生生地应了个是,却像是不敢走,始终低头恭立着,直待红药走远了,方才抬起头来,阴冷的两道视线,久久盯视着那个纤秀的背影。

“韩喜灵,你杵那儿做什么呢?”一道不虞的声线忽地传来,惊醒了这个宫人。

随着话音,药膳房走出来一个中年宫女,若红药在此,便能认出,这中年宫女方才便在外间捣药,名叫秦禄英。

她与皇后娘娘身边的谢禄萍乃是一辈儿的,却远没有后者那样的好运气。

入宫至今十余年,秦禄英也才混到二等,且还是在药膳房这么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这地方规矩大不提,是非又多,更兼头上还压着一堆福字辈甚至更老的宫人,根本没机会出头。

这么些年来,当年义气早便消磨殆尽,秦禄英只求能混到出宫,是以拼命积蓄钱财,想着出宫后先置些产业傍身,再嫁个差不多的男人,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那叫韩喜灵的宫女一听此声,立时换过一副憨厚的笑脸,回头低声道:“姑姑恕罪,刚才半道儿上遇见了顾典事,我不敢就走,在这儿多站了一会儿。”

秦禄英引颈前顾,见那路穷处哪里还有人迹,倒是那树上知了叫个没完,引得人心浮气躁地,不由瞪眼道:“人都走没了,你还傻站着作甚?还不快随我进去?”

说着转身便往回走,口中骂骂咧咧地道:“怎么就给我找了这么个傻子!干脆傻死了倒干净,活着还带累好人。”

韩喜灵只一味憨笑,再不复此前阴沉的模样,瞧来倒真是傻乎乎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药膳房,半刻之后,又都走了出来,秦禄英甩手在前,韩喜灵小心翼翼提着食盒紧随其后。

那守院门的太监见状,便笑着问:“哟,今儿又是你们送过去啊?”

秦禄英忙笑着回道:“是啊,今儿仁寿宫换家伙什,忙得抽不出人手来,便叫我们捎带个手。”

语毕,两个人相视一笑。

什么换家伙什?仁寿宫养着大几十号人呢,就算把地皮都给掀了,也总能抽出人手来送药膳的。

不过是底下人嫌天气太热,随便找个由头偷懒儿罢了,两下里心知肚明,都不点破。

事实上,莫说三伏三九了,便是那春夏好时节,那起子人也是能躲便躲,只叫药膳房代送。

好在,太后娘娘的药膳日子不定,原先是七日一次,现下却是有时隔上半个月也不用,有时又是连着两天都要。

此外,她老人家也不是总吃的,若没了兴致,碰都不碰一下,是以谁拿谁送便也没那般讲究了。

秦禄英二人进得内皇城,便沿着金水河畔种的那一溜垂柳,拣那凉荫地走得飞快,终是赶在未初正时,将药膳送进了仁寿宫。

那等膳的宫人早就急了,接了提盒便往里走,只将一句冷话丢在热风里:“候着。”

到得此地,秦禄英早收起了此前的作派,低眉顺眼地,连应的那一声“是”,都透着万分小心。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太后娘娘宫里的人,自也是拔高了好几截,别看那小宫人才只是个杂役,却也很敢给她甩脸子了。

那小太监很快走了,秦禄英和韩喜灵便立在角门边。

大太阳高挂天空,阳光白亮,地面上暑气蒸腾,周遭的温度似是一点就能烧起来。

两个人尽量缩在门檐下,避开这直射的骄阳,然那热气却是无处不在,不消多时,二人俱是满头满脸的汗,秦禄英早将腰上折扇抽出来,打开不停地扇着,心下又生出几分烦躁。

送膳这等差事,最易出岔子,可恨那些老东西一个个贼精,硬生生就把这差事安在了她身上,换在别处,她这样二等的已经很吃得开了,偏她命苦,落手的皆是苦差。

也不知谢禄萍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秦禄英怅怅想着,忽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扯。

她当即心头火起,挥起折扇“啪”一下打开韩喜灵放在她衣袖上的手,立着眉毛道:“你作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韩喜灵忙缩回手,似是很怕她,缩着脑袋怯怯道:“姑姑,我……我想去净房。”

一面说话,她一手便按在了肚子上,两只脚在地下来回地倒着,眉头紧皱、表情痛苦,似是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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