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66)

…

第二天秦云书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坐着休息一晚上的弊端就在于脊椎根本承受不了，他僵着有些疲累的身体，眯着眼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过去。

游游看起来是早就醒了，正对着墙角认真整理着秦云书昨天给他的外套，在秦云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立刻敏锐转头望了过去。

视线相对后两人都愣了一下，游游立刻低下了头，秦云书意外于游游的敏感度。

他注意到游游正捏着自己的外套不断绞着手指，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眼神虚虚地看着自己脚尖就是不敢看这边。

秦云书家里的那些小辈跟他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所以他其实很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子相处，面前的这个孩子敏感又懂事，他心疼之余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秦云书收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散漫笑容，又怕面无表情会吓到别人，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尽量让脸部肌肉放松，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缓和了语气问道：“昨天冷不冷？”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他笑不笑，吓不吓人根本无所谓，游游在短暂对视之后完完全全地不敢看他，听了秦云书的话后眼神游移，小声回答道：“不冷的。”

游游说完后站了起来，走过去低着头把衣服递了过去：“谢谢哥哥。”

秦云书伸出手却没有把衣服拿回来，而是摸了摸游游的脑袋，道：“你穿着吧，我不冷。”

对于陌生人的善意，游游似乎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他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动，还是秦云书把衣服接过来重新罩在了他身上。

秦云书微微弯下腰，游游顺着他的力道和节奏抬胳膊伸手，像个娃娃一样乖乖任由面前人动作。

游游看着自己身上快要坠地的衣服，似乎是想要确认秦云书说的是不是真的，偷偷趁他还没收回手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

指尖的热度传来，游游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状若无事地继续低头，也就错过了秦云书愣了一下之后唇边的一抹笑。

越是接近黑暗的人其实越想要靠近温暖，哪怕前路渺茫可能最后飞蛾扑火，也想要尽最大努力偷偷触碰一点，未来的一辈子都会好好记住这一点光亮。

秦云书替游游整理好了衣服，门口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动静，“上面人”一直没说要怎么安排他们，也不见尤之恒的影子，他伸手轻轻拍了游游一下，问道：“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游游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慢慢摇了摇头，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了秦云书的衣角。他有点想要留住这份温暖了。

“哥…哥哥，这里是哪里啊？”游游轻声问道。

秦云书动作一顿，面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古怪，游游是被什么人抹去意识后带到这里来的吗？

“这里是H市的基地。”秦云书回答道。

游游愣了一下，忽然朝周围打量起来，在看到容器里的丧尸尸体的时候明显被吓了一跳，直接倒退了几步。

“不…这里…这些是什么…”游游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秦云书疑惑更重，他捕捉到了游游口中零星的几个词语，赶紧过去单臂搂了他一下，掌心下的肩膀抖得很厉害。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秦云书看安慰无效，干脆就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了游游的双眼，一片黑暗下让他只能感受到面前的热源。

“这…这里到底…是哪里…”游游发出了低低的泣音。

游游脸色很差，他的状态明显不对，末日已经开始了大半年，能够活下来的人对丧尸的存在不说习以为常，至少也不会吓成这样，他这个样子，更像是人类第一次见到丧尸的反应。

游游双手紧紧抓着眼前的手掌不放，但是他除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哭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里秦云书只感觉到了掌心眼泪的温度，以及听到了还没有变声的童音不断的哽咽声。

他由着游游努力平静自己，带着他重新回到了墙边，让他正对着墙面而坐。

游游慢慢放松了自己的双手，秦云书也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

游游的双眼里满是茫然无措和难过，等到他彻底平静下来，秦云书才耐着性子问道：“你可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他和游游面对面坐着，不看到后面那些容器游游似乎没那么大的反应了。

“我，我记得昨天醒过来之前还是在孤儿院…院长奶奶让我明天中午给学校老师请假，说要带我去医院换药…”

说到这里，游游突然顿住了，他愣愣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膝盖，那里好像一点破皮都没有了，而秦云书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基地里似乎并没有设立孤儿院和学校，医院基地里倒是有，但是都是那种很小类似于社区诊所的规格，而且换药…基地这个物价他们不可能付得起换药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