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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偷欢(41)

滕爱走过去,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盘,交到程余手里,“这是原件,你随便处理。”

程余瞥了滕爱一眼,低眉看着光盘,而后抬起头,继续盯着滕爱。

他不相信她。

滕爱摊手,“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昨天你销毁了三张,你非说我还留有第四张备份,今天给了你原件,你又怀疑这只是备份。程余,我们都是马上要结婚、马上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了,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程余乜了滕爱一眼,“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不让我相信你。滕爱,你真就那么恨程欢吗?”

滕爱歪头想了想,戴着白手套的手捋了捋刘海,“嗯,我恨她,因为我知道,你爱她。”

“我都答应跟你结婚了,我跟她已经永远不可能了,你还不打算放过她?”程余的眉紧皱着,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确保程欢的绝对安全。

滕爱咬了咬下唇,而后抬眼,“婚礼就快要开始了,我们走吧。”说完,滕爱拉起程余的手就要往外走,程余却拉住了她,“等等,我接个电话。”

程余摸出早已拨好号码的手机,“喂,你好,对,我是,可以。”

简短的对话,听不出任何破绽,滕爱有些不耐烦地靠在门边,她已经等不及了。她想要立即嫁给这个男人,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程余收好手机,脸色再也不见方才的阴郁。他拉起滕爱的手,对她微微一笑,而后两人一同随着音乐走进宴会厅,走向备受瞩目的焦点。

一切顺利进行,会场时不时发出温馨的笑声,还有热情的掌声。他们都在祝贺这一对新人,喜结连理,白头到老。

直到他们面对面站好,直到程余接过伴郎递上的婚戒,直到他牵起滕爱的手,准备为她戴上爱的见证,突然有一个声音,尖锐而又刺耳地在会场上响起。

是哨声,可笑而又让人厌恶的哨声,这一声锐利的哨响,搅乱了现场温馨浪漫的气氛。

程余一怔,手里的动作停下来,镇定地偏头看——

果然是她。

程余勾了勾唇角,弯起的弧度几不可查。滕爱却早已被吓傻,她慌忙拽紧程余的胳膊,躲到他身后,惊恐地问,“她怎么会来?她要来干什么?”

程欢扔掉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缓缓走上前,站在台下对着台上的男人说,“程余,你不可以跟她结婚。”她的语气很平静,她的背影很坚定,她造成的效果,也很震撼。

不出所料的,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前来搅局的女人惊得一愣,戏剧里见过太多的抢亲场面,但他们却从来没想到,会在如此重量级的婚礼现场,看到如此重量级的狗血画面。

程欢忽略掉身后整场子人的唏嘘,梗了梗脖子,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程余,我说,你,不可以跟她结婚。你听到没有?”

程余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他知道,从刚刚见到程欢的第一眼起,他的心就在滴血。他多么希望此刻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是程欢而不是滕爱?他多么希望程欢不会因他而受到任何伤害?他多么希望他能够抓起程欢的手,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

程余深吸口气,刚要向前迈一步,却突然被滕爱拽了回来。她凑到程余耳边说:“你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我给你的不是原件,这时候就不应该莽撞行事……要知道,你的冲动,最后害的可是她……你知道的,我的手下,可一直看着现场直播,如果婚礼出了什么问题……据说,他们离警察局只有二十米远哦……”

程余身子一怔,他就知道,滕爱不会那么乖地把什么都交给他。程余阖眼,刚刚那通打着暗语的电话,已经算是通知了自己的人,可以对滕氏动手,但是他却不敢确定,有关程欢的证据到底有没有被截下来。

他不能冒险。

程余暗自抚平胸口的怒火,睁开眼时,握了握滕爱的手,“你放心,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忍心让程欢有危险。”

说完,程余上前一步,蹲下来,俯视着程欢,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程欢抬眼,直视着程余,“我没有忘。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你,不可以跟她结婚,你现在必须立即终止这场婚礼。”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程余歪着嘴角淡淡地笑,眼里鄙视之意十足。

程欢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深吸口气,稳着声色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不可以跟她结婚,你现在就跟我走。”说着,程欢伸手就要把程余拉下台。

男人长腿一伸,顺势跳到台下,却并没有被程欢拉走。他一把拽过程欢,然后大力一甩,将她摔向地面。

他居高临下地对着跌倒在地上女人,指着她的鼻子冷哼一口气,“就凭你?你也配喜欢我?你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滚!”

众人再一次交头接耳,他们都在暗叹,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活该被程余骂。

程欢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一次拉起程余的手,“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跟他结婚,算我求你。”

程余挥开程欢的手,“阎晓阳,你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i你忘了以前的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你的弟弟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的母亲?你忘了席让?你是不是还要我跟你描述一遍,他死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情景?”

程余一连串的问话,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炸碎了程欢的最后一丝理智。她颤抖着退后一步,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阎晓阳……

程余上前一步,捏起程欢的下巴,眯了眯眼,“你以为,你瞒得过我?阎晓阳,你就不想想,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给你起的新名字,偏偏就是你曾经的名字?”

程欢浑身都在颤抖,她大脑早已空白一片,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原来她一直都像个小丑一样被他耍弄,原来……原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还是阎晓阳,他还是那个恨她入骨的余哥哥……

程欢忍回眼眶里的泪,她颤抖着声色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程余想了想,“大概是……你来到我身边的……第三天?”

程欢微扬脸,她不要自己没出息地掉眼泪。

程欢咬紧牙,英晓阳你看,你来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那么对你,让你去对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严刑拷打,让你去吃条子的枪子儿,让你为他一次次地卖命,那都是他在继续着多年以前就习以为常的事——

他一直都在折磨你,他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女人看待,更别提是自己在乎的女人。他迟迟不揭穿你的谎言留着你一条命,是因为他想要看着你想只小丑一样,在他的脚底下可笑地卖弄,是她自作聪明,是她自以为是!

这一刻的程欢,顿时无比痛恨起自己。她觉得自己恶心,无耻,竟然会傻傻地为了一个从来都像魔鬼一样待她的男人,而要让死在他手下的三条生命死不瞑目,而且她竟然会……竟然会……不自觉地爱上他……

程欢深吸口气,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针管放回裤兜。她本想趁机接近滕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从金新月走私来的高纯度高浓度海洛因,扎进她的静脉,让她当场死亡,这样程氏就不会和滕氏联姻,警方也就不会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最后一网打尽,可她自己却会因此入狱。

但是程余的一番话,却救了程欢,让她免去了坐牢的机会。他将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全部击垮,她再也不会为他卖命了,她再也不会傻傻地将自己的心和自尊任人践踏了,她再也不会忘记死去的人,再也不会爱恨不明了。

原来她才是罪人,她才是恶人……

程欢跌跌撞撞地跑出宴会厅,刚跑出去几步,却被警方的人堵住了去处。隋警官站在程欢身前,“程小姐,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还不打算把证据交出来吗?”

☆、余43欢 结局

程欢抹干净脸上的泪,“密码,317592。他现在在结婚,以你们警察的能力,应该能破门而入,我就不带你们去了。”说完,她绕过警察,径直离去。

程欢坐上等在门外的车,自己开去机场。

沿途,她把车停到路边,进了一家百货公司的卫生间。她躲进隔间里,掏出打火机和一直揣在怀里的笔记本,点火,烧毁。

她看着火光在她眼前摇曳,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席让说得对,用仇恨来解决仇恨,将是永无止境。

今天,所有的一切终于了结了。她不会原谅程余,但是同时,她也无法亲手送他进监狱,因为她确定,她曾经真的对他动过心,她真的爱过他。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来当一个罪人,让自己的一生都背着爱上仇人的骂名,用余下的时光来谴责自己,惩罚自己。

最后,程欢将手机扔进水槽里浸湿以后,才扔进了垃圾桶。她把在A市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摸得一干二净。就像她不曾来过一样,就当那个小程欢,早就已经死在了孤儿院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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