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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魅(67)

放开手的那一刻,陈迟心里,也悄悄地放开了一些东西。

比如,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离开易司城以后,就可以安心地选择自己。

只是方才的那一瞥,他便瞥见了安芮眼里的柔情和痛楚,那种郁结的神色,是他从来没有领略过的。

她的用情至深,他的如梦方醒。

松开易司城,陈迟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头也不回地坐进车子,发动,轰远。

只留那两个人,在美好的清晨,尴尬地相对。

以一种最谐趣而讽刺的心态和姿态。

良久,易司城盯着安芮,一字一顿道,“你抽出去的资金,我都补了回来。”

他平静地看着安芮,那口吻,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宠溺地为小妹妹犯下的错误埋单。

安芮笑,“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易司城承认,微颔首,眼里却有写不尽的落寞。

“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会是Deluxe新一任总裁。”安芮面色虽平静,心里却挣扎了许久,短短几天的时间,却经历了太多。

看着易司城平静的眸子,安芮的心怔了怔。也许他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从安氏大势入股Deluxe董事会,从她愈来愈狠的手腕。

也许,她迟迟不愿意说出口,是因为心底还有……爱。

猛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安芮忽略掉心里的疼痛,接着道,“我会尽快办理交接手续,到时候还希望你能配合。”

说这话的时候,安芮像是在撕扯刚刚愈合的伤口。

从故意卖给盛世户外用家具,再到Deluxe竞标剽窃欧洲设计师方案,甚至是从新开的公司中大额抽资,每做一件她都像是拿刀子往自己的心上划。

流出来的血,都带着伤感的气息。

“我希望……你不要把Deluxe毁掉,毕竟……它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毁不毁掉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总部若是想撤掉大中华区市场,我也没有办法。”

“安芮,你不要太过分。”

安芮不怒反笑,唇角淡淡地弯着,“易司城,是你不仁在先。

还有,离婚协议书尽早签了吧,一来我不想当Sara的后妈,二来,我跟你的感情到此为止。”

说罢,安芮扭头走远。

回身的一刻,安芮的眼泪悄然滑落,在阳光里,折射着最伤感的色彩。

******

这边厢,开飞车的陈迟,心里不是不郁结的。

可男人女人这个世间永恒的话题,不就是围绕着爱与被爱,不爱与遗爱而进行的么?

他清楚的很,安芮心里依旧深爱着易司城,只不过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无力招架,跌撞中,只好决定弃爱。

陈迟笑,如果自己真的爱她,就该为她做点什么……

陈迟猛然左打方向盘,扭头驶向医院。

不出所料,他是在丛淑的病房里遇见的陆希。

“辛苦了。”陈迟礼貌微笑,恰到好处。

“易总这阵子忙,我多来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陆希含笑回应,十足的贤惠。

陈迟点点头,“哦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有人找你。是个中年妇女,中等个子,好像姓蔡……”

蔡韵如?

陆希心里晃过养母的形象,匆匆道了声“谢谢”作势出门,路过门边看到小Sara蹲在地上玩积木,迟疑了一下。

陈迟走过来,“你去吧,我先陪她玩会儿。”

陆希见状,也只好如此,身子甫一出门,陈迟便半蹲下来,“莎莎乖,叔叔陪你玩……”

Sara见到亲和力十足的帅叔叔,扬着唇角笑了笑,“叔叔,你会玩积木吗?”

陈迟宠溺地摸摸孩子的头,“叔叔不会玩……莎莎教我怎么样?”

Sara突然憋起小嘴,“疼……”

……

陆希在楼下找了半天,没有寻见蔡韵如的影子,只好作罢。

回到病房的时候,见陈迟和Sara玩得正欢,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她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Sara能够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自私”的“只管着自己开心”的害大家“攒着钱买V”的我,终于决定把剧情顺到该有的航线上了……

多谢某姑娘的提醒,姓蓝的后妈良心发现了,连夜赶出一个新的大纲,下一个坑:高干+闪婚=金龟宠媳妇的腻歪小甜文~算是我弥补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受虐受到千疮百孔的美好心灵……

55

55、第五十五夜,错 ...

坐回车里,陈迟看着手中的头发丝,细软,就跟那个小孩子一样,柔柔的,却是大人之间爱情竞争的牺牲品。

再看另一搓,精短而又粗硬,像极了那个蛮横霸道的男人。

发动,驶上公路,风吹进车里,男人顿觉清爽无比。

陈迟打给安芮,“总裁交接仪式什么时候进行?”

“手续已经办妥,下周应该就可以了。”

“先不要通知媒体。”

“怎么了?”

“听我的,先暂时停一停,以后再跟你解释……”

******

这是五天以来,易司城第一次回家。

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家具事件好说歹说平息下去,至于安芮骗他办的那个空壳公司,他也自掏腰包补上那些抽出去的资金,才勉强让新公司度过危机,至少不至于被请去喝茶。

Deluxe那边,他也打好辞职报告,不用安芮来撵他走人,先一步告辞。

易司城清楚,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关于所谓的隐瞒,所谓的欺骗,所谓的不信任。

看着身边的人和事一步步脱离正常的轨道,他着实无能为力。

站在玄关处放眼望,黑漆漆的屋子,空旷,孤寂。落地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留下诡异的剪影。

也许每个人看着别人的生活,都是光怪陆离,唯有自己心里清楚,哪些是喜,哪些是悲。

也只有一个人静静呆在屋子里的时候,才会知道,生活之外的任何人,不过是看客而已。

一生,只有一个人会真正走进自己的世界,共同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而易司城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亲手赶走了那个唯一的人。

或许,这也是他的可怜之处,可怜到他连自己都不打算原谅自己。

鞋柜里,依旧摆放着那双粉红色的拖鞋,毛茸茸的,像极了她腻在他怀里时的触感。

墙壁上,依旧挂着一日记事栏,曾经写满了她和他字迹的地方,如今空白一片。

物是人非。

眼泪一点点模糊了视线,直到他看见她,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盈着笑问,“回来了?”

他迟疑着走上前,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踮脚揽上他的脖子,弯着眼睛点点他的唇,“累吗?”

他摇摇头,笑着看她,笑到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猩红的眼,强烈抑制着的哭泣,还有那一丝丝疼到骨子里的痛,都像末世前的最后一抹斜阳,在残败之前提醒着他,就算你人死的那一天,心也不会死。

它会永远地痛,永远地牵扯着你身上的每一个神经,剥皮蚀骨一般,残忍地凌迟掉你的灵魂,你的一切。

易司城笑出了声,赤脚走进去,踩在曾经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一层细密的灰尘,像是渗进了他的血液里,让他的体内流着混沌的、肮脏的、令人厌恶的血。

连他自己,都厌烦着自己。

芮芮,如果这样你觉得开心,那便随你,我欣然接受。如果你累了想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如果你想离开,我亦会在这里等你。

易司城不清楚,没了安芮,他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他该怎么拾起勇气,独自面对每一个日升月落……

手机铃适时打断死寂,响过三遍,易司城才接起来。

另一头,脆生生的声音颤抖着,“爸爸……妈妈她……”再接着,电话里传来的便是一声脆响。

合着Sara的放声大哭,一齐鼓破易司城的耳膜。

易司城转身出门,风一样,带走了属于这个家的最后一次气息。

如同暗夜前的苟延残喘的那最后一丝光明,飘渺,迷蒙,最后消失殆尽。

******

五天后,陈迟拿到亲子鉴定报告单的时候,先是瞄了一眼结果,然后看了看日期,还好,离安芮正式上任还有一天的时间。

当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驱车直接去了凯宾斯基,陈迟找到安芮的房间,拉开椅子坐下来,一副准备深谈的架势。

安芮结束了跟Deluxe总部的通话,走过来,“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安芮,我觉得有些事情,是该跟你说清楚了。”

安芮愣,但很快会意,“你说吧。”

陈迟却沉默起来,只把报告单递给她。

屋子里一派沉寂。

安芮反反复复盯着报告单看了三遍,最后冷静地放回进档案袋,系好,“你是打算送给我留作纪念,还是你替我保管?”

“安芮,你别这样……”

“……”

“安芮,你打算怎么办?”

“……”

安芮踱到窗边,天从来都是灰蒙蒙的蓝,看不清出路,看不透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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