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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马线(80)+番外

“晓桥……岂璈没了,我们的岂璈没有了!!”

屏幕上,是一张靳岂璈的照片。眼睛闭着,小脸已是青灰的颜色,头歪在一边,躺在一块污浊的泥地上。看上去,毫无生气。

晓桥一把抢过手机,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欢颜疑惑的凑过来,只一眼,就猛地捂住了嘴,眼泪立刻涌了上来。晓桥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胸口急促的起伏,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电话。死死的咬住嘴唇,抬头看了看在路薇怀里抖成一团的靳语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天之后,靳家的绑架案告破。

凶手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靳家的世交李家的一个佣人。小姑娘和秀秀差不多的年纪,跟着她家的主母来过几次靳家,和秀秀交上了朋友。看到靳家对佣人体恤照顾,待遇又优厚,就动了心思想到靳家来做事。私下找了秀秀,让她帮着去跟靳家说。

秀秀也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胡乱找了个靳语歌不同意的理由,搪塞了过去。靳家的大小姐平日里严肃冷冽强势得很,她觉得这样说对方就会知难而退了。谁知道李家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却歹毒,记恨在心里,就要去报复。想来想去只有靳岂璈才能叫靳语歌伤心动肺,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孩子的动向和靳语歌的手机号,跟李家请了几天假,借着知道内情的便利,混进早教学校,找到空当轻易地抱走了岂璈。

学校里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和保姆很多,她用帽子遮住岂璈明显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特征,趁着别的班下课,混了出来。开始,她也只是不知深浅的想吓唬一下靳语歌,可是靳家随后开始的全城大搜索把她吓坏了。岂璈离开妈妈久了又哭个不停,小姑娘没有地方去,又烦又怕气性上来,竟然狠心掐死了孩子。想想气不过,还拍了照片发给靳语歌。随后就把孩子装进一个蛇皮袋,回去的时候,顺手扔进了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

李家住的是高档别墅区,全都是机械化管理。垃圾是由专门的车辆处理的,那些钢铁机械的铲车不会分辨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统统扔进车斗里,拉去垃圾处理厂了事。

时隔这么多天,人虽然抓到了,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可是指认的现场早就空无一物。

霍斌在跟靳家的人陈述案情的时候,亲自查出这一切的乔晓桥趴在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

岂璈的亲人,那些倾尽全力想要找回她的人们抑不住满脸的泪水,而靳语歌,像是麻木了一样,不哭不闹木然呆坐,眼神空茫,似乎心智早已经随着女儿离开了。

临出门,霍斌回过身,跟送他出来的靳忠叹了口气,

“情况就是这样,这算是结案了。孩子,再慢慢找吧……”

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个残酷的结论:岂璈太小,脆弱的身体根本禁不住一个成人的残害。而即便是当时没有致命,被塞进密不透风的袋子,跟大批的垃圾一起被翻搅、倾倒,窒息甚至撕裂,没有人发现的话,活着的几率微乎其微。只好选择这样一种模糊的说法,而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宽慰人心的借口罢了。

警方派了人去垃圾处理厂,晓桥也要去,被霍斌拦住了。尽管找到的可能很小,可一旦找到,那种直面而来的刺激不是人能够承受的。霍斌怕到那个时候晓桥会失控,借口工作不便,拦下了她。

晓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如果说之前还有希望在支撑着她,那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目标。她不敢待在家里,眼前总是出现幻觉,会看到那个几乎是她翻版的孩子出现在任何地方,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跟她说话。上一次抱着她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靳语歌不断传给她的信息和邮件里,女儿的每一丝变化都被她收进心里。突然就这样没有了,从来坚韧不催的乔晓桥,怎么样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

她开始在外面游荡,公园里、商场里,没有意识的走着,走不动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呆呆看着那些被妈妈领着的孩子从她面前蹦蹦跳跳的走过,苦到连哭都哭不出来。捱不下去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竟然又继续开始找寻,就当做女儿只是丢了。

拿着岂璈的照片,晓桥在机场和车站里,耐心的询问那些匆匆的旅客。大多数人回应她的,都只是茫然的摇头和同情的目光,偶尔有不耐烦的驱赶,她也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毫不在意,转身去问下一个。

晚上回到家,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靳语歌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和靳家其他的人一样,绝口不提孩子。岂璈平日里穿的用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不再给靳语歌看到,她却仍旧像是行尸走肉般的,虽然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要说的,雷就雷吧!

83

83、番外十三 ...

由靳忠和路薇出面,给靳岂璈买了一块视野开阔、景色优美的墓地,那里周围的环境很安静,有大片的草地和树木。大人们把孩子的衣物和最喜欢的几件玩具葬了进去,希望她在天堂能活得快乐。因为孩子太小,葬礼只有靳家的人出席,免得让小小的灵魂不得安宁。虽然失去万般宠爱的宝贝让亲人们心痛至极,可是现实摆在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靳语歌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多数时间都待在城郊的一个偏僻的教堂里,在那里一坐就是整天,不说一句话,甚至动也不动,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劝慰的话,能说的,路薇和欢颜都说尽了,她听着,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晓桥拒绝接受,她的意识里没有女儿死了这个事实,宁愿毫无目标的去寻找。墓地和葬礼让她无比愤怒,可面对长辈,又怕刺激到靳语歌,不敢发泄出来,只好生生的吞忍了下去,只是更加的沉默。

靳恩泰以八十五岁的高龄,重新入主靳氏集团。站在他身边的,是靳家的二小姐靳欢颜。这样巨大的家庭变故之下,欢颜仿佛一夜间成熟了起来,她也必须成熟,既然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那就做一点自己能做的,去帮助姐姐,熬过这个人生的难关。老爷子也不再去刻意的为难欧阳,默许了她时刻跟在欢颜的身边,对靳家的人来说,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抚人心的力量。

两个月后,在靳岂璈三岁生日的这一天,靳氏集团投资建立的游乐场按照原定的计划准时开放。

现代化的游乐设施吸引了大批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蜂拥而来,游乐场内外气球彩带迎风飘扬,欢快的歌舞,可爱的玩偶,礼炮冲天而起,欢笑不绝于耳,几乎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靳语歌为这个游乐场倾注了无数心血,这是她多年以前就开始筹划,打算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她无数次的想象着这一天,被晓桥抱着的岂璈该有多么的开心和快乐。而在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却只能安静的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欢颜出席剪彩仪式,看着园门打开,看着无数的孩子们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欢快的涌入。

那里面,没有她的岂璈。

晚上回到家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靳家的人都有点惴惴的神色,这个特殊的日子,怕是语歌会受不了。晓桥仍旧是沉默,安静的坐着。三年前的这一天,她带着狂喜和感动,亲手迎接了女儿的到来。那些幸福的场景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能够清晰的摆在眼前。而今天,却只能痛苦的去回忆了。

靳语歌不说话,餐桌前面坐下来,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上楼去了书房。大家互相看看,都只能摇头叹息。

路薇看了看晓桥,目光里带着一丝恳请的意味。乔晓桥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有种非常忐忑的感觉,垂下眼睛想了想,还是起身,拖着沉重的腿跟着上了楼。

拧开书房的门,靳语歌侧身倚着墙在窗户旁边站着,怔怔的看着外面。目光没有焦距,脸上是一种近乎呆滞的淡漠。晓桥的心里,像是有跟线在揪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失去了女儿已经让她疼到彻骨,语歌的哀伤传给她,又变成放大几倍的痛苦,她几乎要被击倒了。

晓桥深吸一口气,走近了几步,尽量放柔了语气轻轻的开口,

“不饿么?又不吃饭。”

“不想吃。”

靳语歌的声音飘忽在空气里,几乎听不到。

“这样下去,身体会垮了的。”

语歌不再回答,房间里,又陷入了让人难耐的沉默。晓桥停了停,才又开口,

“都在为你担心,就算为了大家,也别伤害自己了。”

仍旧是沉默。晓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安慰,她面对现在的语歌,几乎是束手无策,怕会刺激到她,是连叹气都不敢大声了的,只好慢慢的吐出郁结的闷气,也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是许久之后,靳语歌平静的有些异常的声音:

“你今天去哪儿了?”

晓桥垂着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停了停,才慢慢回答,

“火车站。”

“去干吗?”

又沉默了好久,乔晓桥几次张口,才勉强说出来,

“找岂璈。”

“那找到了么?”靳语歌的口气听起来无比轻松,脸上竟然带了笑,可是眼睛里却显现出一种清晰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