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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懋皇后(2)

想到这,聂姑姑看向庭中另一名少女。

容初嫣是大长公主的侄女,确切说,是驸马家的侄女。当朝权门容家的嫡出千金,身份贵重,自幼娇养的用度可比宫中公主,相貌亦是格外的美貌出挑。

只见容初嫣坐在鹅颈靠椅上,紫地绣缠枝纹的裙幅如水迤逦,仍在心无旁骛地作画,不显一丝浮躁,这份定力,叫聂姑姑放心收回目光。

——

这时,前边又来了消息,称銮驾已至公主府大门。

少女们便再次检查妆容衣饰,以免御前失仪。有的紧张得身体颤抖,面含羞怯,只求不出差错。有的则是斗志昂扬,眼底充满想要征服天子的野心。

新帝是去年五月继位,拟定年号乾道后,于今年正旦改元,在位迄今有大半年。

大家都清楚,皇上刚登基时,就选过一次秀。但那次规模小,入选的寥寥无几。按照大允规矩,下届选秀还得等两年多,她们的年纪,到那时可就嫌大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如今尚未有子嗣,若谁能诞下皇长子,那自是意义非凡。谁不想抢占先机,早些入宫呢。

少女们缄默无声地等待一刻钟有多,远远地看到一行人。

皇帝就在其中,是步行的,没有乘坐肩舆,霞色低低笼罩,将一众来人的轮廓都镀上淡淡光晕。

顾磐磐等女孩在聂姑姑的引导下,早已垂下头,敛着手,以恭谨的姿态,迎候这个大允朝的年轻主人。

皇帝的随扈不少,但规矩森严,无人作声,连脚步也犹如经过丈量,规整有序,没有一丝杂乱。

只能听见大长公主略含笑意的声音,随着轻风飘来。

待皇帝终于来到近前,前面有人带头,等待多时的小姑娘们,在园里呼啦啦跪下一地,身姿轻柔若春柳委地,问安声更若三月莺啼般婉转。

荣国大长公主适时笑道:“陛下,这些都是青鸾书院的女学生,我寻了最擅工笔的几个,过来帮我画《百兰撷春》的图册。”

大长公主爱兰,不仅收藏传统名株,还遍寻奇卉异种,命花匠悉心培护,不少兰花正逢花期。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寻个由头而已,皇帝也不会细究。

听闻一道男子的嗓音叫“起”,女孩们方似解禁般的稍松口气,站起身,随即都脸红起来。

皇帝的声线如拂弦叩玉,悦耳至极,让众女听见声音,就忍不住想直视天颜,看清他的长相。可他的语调过于寒冷,令人燥起来的血又凉下去。

大长公主原想等着皇帝随意接两句,若是要看看女孩们的画作,点评一二就更好,毕竟容初嫣也在其列,皇帝多少会给容家,给容定濯这个面子。

但皇帝脚步并未停下,眼风从这群娇红软绿一掠而过,没有挨个看,更遑提品味少女们各有所长的风姿,已然离去。

君王威仪如崇山压顶,令人不敢稍动。

直到皇帝走过去,众女才纷纷抬眼看过去。

顾磐磐起身得慢,又站得靠后,也没瞧见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就只看到众人拱卫的前方,有一道年轻男子的背影。

那人穿着梅竹暗纹鸦色氅衣,墨发挽以玉犀冠,身姿高挑,步伐是上位者特有的沉着。远远望去,又有一种行于云端般的孤逸。

正是当今天子。

但那一道影子,也很快也被后方随驾的人遮挡,随即拐入圆洞门,只余一抹微扬的袍角。

——

女孩们陷入沉默,寻思着先前可有给圣上留下印象,久久无人说话。

尽管大家又开始作画,却显是心不在焉,心思早就随着皇帝飞走。

顾磐磐与这些同窗其实算不上熟。虽说都在青鸾书院念书,但她主修的是医科,与别的女孩一起上课的时候较少。

她没觉得失落,反是松口气。重新提笔落在洁净纯白的纸面,时轻时重拖曳,看着她创造的花朵在毫尖吐蕊绽放。

她想着,从皇帝对她们这群姑娘的反应来看,应该很快就能离开公主府罢?

可是,大长公主既请到皇帝,又有意献美搭桥,“初遇”自然仅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别的安排,那才是“重头戏”。

没过多久,聂姑姑便又过来传话:“大长公主请几位姑娘前去小庐峰。”

小庐峰,正是大长公主、驸马宴请皇帝之处,亦是公主府景致最妙的所在。

聂姑姑随即点了顾磐磐、容初嫣等四人。余下的女孩,则安排在兰园留用膳食。

要让她们用膳,那便意味着没可能再去御前。被留下的女孩都很失望,羡慕看向顾磐磐几人。

顾磐磐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下怦怦急跳,万一皇帝真看上她,该如何是好?

她想起先前看到的楚峰修竹般的背影,想起在书院里曾听过的关于皇帝的一些传言。她曾无意中窥见一名女同窗,面红耳热地描绘着,她随母亲进宫拜见贵太妃时,如何得见新帝,那语调中的向往憧憬,简直压都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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