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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兮(26)

作者: 见渊见渚 阅读记录

韩千问觉着还是能问出些什么的,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们不会说谎,因为他们有信仰。我表示出家人是不会说谎话,可人家也不一定非得说话啊,无论你问什么,他都回你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是不是也没脾气……我俩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借着烧香拜佛的由头打探一番,到了寺门口才发现,我们根本没有带香火。

我正想着要不要跟哪个香客要几根,就见对面光晕里走来一位白衣公子,似非尘土间人,谪仙般,美无度。一时有些恍惚,觉着记忆里好似有这么个影子。走近一看……

呃,这装模作样的,不是云起么。我朝着他身后瞥了一眼,见季江提着个篮子,里面是些香火,心说可真够闲的……我作势要拿,但见云起不大愿意给我似的,便趁机教育他,行佛向善,你得做善事得普度众生,佛才能保佑你。云起被我感化,将整个篮子都给了我,我甚是欢喜。

第十八章

这里我来过一次,云起有个交好的方丈大师就在这座寺院,估摸着云起是来找他的。

我们找到九荀时,他正在寺庙后院除草。我问他,是不是九荀小师父,他低头向我们行了个礼:“施主好。”

我踢了踢韩千问,他赶紧道:“小师父,在下对《妙法莲华经》里一处不大明白,可否请小师父指点一二?”

九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施主哪里想不通透?”

“就是那个,哦对,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抬头望天。

九荀神色依旧,缓缓说道:“施主许是记错了,这是《心经》的内容,记载观自在菩萨的修行历程。就是说所有的感知物其实都是空的,最根本的空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涵盖了一切,又包括所有的感知。”说罢,又开始低头执着于拔草。

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提高音量:“韩兄对《妙法莲华经》有所研究啊,巧不巧,我认识个姑娘,名字倒跟这经法沾点边。”

“哦?”

“那个姑娘,她叫妙莲。”我注视着九荀,他在拔草,心无旁骛。

我又说:“唉,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杀了自己的未婚夫婿啊!”韩千问作惊讶状,演技真心不咋地。不过还是有人信了。

“叨扰了,方才施主所说得妙莲,可是山下村北的杨家大姑娘,杨妙莲?”九荀看着我,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紧张。我点头。他又问:“妙莲姑娘现下如何?”

既入佛门,就该六根清净,不问俗世,只问苍生。说白了意思就是,你既然已经出家当和尚了,就不要管这些微观层面的细小琐事,而要思索思索诸如人为什么会死、死了去往何处这类宏观问题就好。很显然,九荀终究藏不住,抛却不掉世俗种种,剪断了,理依旧乱。

见我不答,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来,时显时隐。

我问他,初六辰时一刻,人在何处?

他答道,随师父下山开坛讲法,在京城。

我想着找慧空大师佐证,而韩千问却坚称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认为九荀并不知晓当日发生的事,凶手另有其人。我疑惑,难道他一直以来就是靠直觉断案的吗?韩千问大概看出我鄙视的眼神,告诉我,初六慧空大师讲佛法那天,他也去听了,大弟子与九荀侍在左右,为他亲眼所见。

可妙莲说,她与九荀约好初六辰时一刻见面。而那个时候,九荀却在京城……那么,妙莲看见的到底是谁?

有一个人,以某种理由将吴天骗到瀑布边上,又在妙莲眼能触及的地方杀害了吴天,雾气腾腾,看不清人影,妙莲自然以为是九荀为之。这个人,既恨吴天,又清楚知道妙莲与九荀辰时一刻有约,甚至知晓……妙莲走哪条路上山。

我了然。向九荀告辞,便与韩千问离开。在寺院门口碰着云起与方丈大师说话,想起方才我抢了他的香火,云起约莫是不好意思进去吧。

我提醒方丈大师,他上次说再见面时给我讲剩下的那个故事。方丈笑说:“叶施主,贫僧不正在给你讲吗?”

果然,神神叨叨。

我拍拍韩千问,揭晓谜底去。云起还真是闲,也跟了上来。

杨家。杨爹在院子里加工一扇雕花的窗,我拉着凳子坐在他旁边看。这种仙窗我见过,会雕的人极少,看似斗拢,却没有斗的痕迹,看似是雕凿,也没有凿成的影子,而窗格条条棱线,整整齐齐,榫头、卯眼相接,天衣无缝,确实是一门了不得的技艺!

半晌,我开口:“杨伯,你要是认罪伏法了,这门手艺可真就可惜了。”